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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的事出得急,阿耶知道後,在府里直罵你糊塗,怪你怎麼不來江州,偏要去長安那個狼窩,蕭氏一個個狼子野心,不把你吞了才怪!」

「咳咳咳。」自大司馬擁立傀儡天子後,阿姊每日定要罵一頓蘭陵蕭氏,元禎忙咳嗽幾聲,又使眼色攔住她,對蕭夷光道:

「八娘,這是孤的阿舅的女兒鄭大娘子,孤與她敘舊,你去看看陳大娘的飯熟了沒有。」

鄭鑾也隨著看過去,她才注意到元禎身後的女郎,只一瞥,差點眼睛都被黏住,只見那八娘桃腮玉面,像是月里的嫦娥下了凡,就連盈盈離去,都自帶一股不可褻玩的氣度。

她半日才回過神來,又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道:「那羅延,這是你在長安新蓄的姬妾嗎?」

「八娘是長安人氏,卻不是孤的姬妾。」元禎露出狡黠的笑,擠兌道:「她就是你口中如狼似虎的蘭陵蕭氏,左僕射之女,蕭八娘。」

「啊?」鄭鑾大驚失色,仿佛元禎帶回的不是美人,而是一頭狗熊,她的手捏得咯吱響,高聲道:「你帶這個人回來做什麼!怎麼不教羌人把她給吃了!」

阿姊在沙場上是殺人如麻的玉面羅剎,在元禎這裡,半個重字都沒說過,今日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她疑惑:「阿姊從前聽說過八娘的美名,不也想見她一面嗎?」

鄭鑾氣被憋住,滿臉通紅,氣焰也小了許多:「那是從前!能與現在比嗎,大司馬擅權誤國,將好好的一個長安丟了,中原比草還亂!哼,左僕射是有些忠臣模樣,但,但,阿耶也說,要我見一個蕭氏就殺一個。」

元禎哭笑不得,她道:「我在路上聽聞羌人之所以能劫掠長安,是司隸校尉桓靈賓做局,再者說,八娘一個坤澤,又不在朝中任職,亡國罪怎麼能怪到她頭上?」

「總歸是姓蕭的,也不冤著她。」

鄭鑾的性子隨了阿舅,口氣硬得像一塊鐵板,元禎勸不動她,又怕八娘聽了多心,就轉而問起建鄴的局勢。

「赦令一下來,大王就接王后和王子縣主們去了建鄴,渤海高氏原本躲得比誰都遠,如今見大王得勢,就又巴巴湊上去,上下打點想要元燾做王太子。」

談到元燾,鄭鑾的臉色陰沉可怖,黑得像鍋底,她咬著後槽牙:

「你在北面生死未卜,我們想出手教訓高氏,也出師無名。好在今日教你我遇著了,我這就飛鴿傳信到建鄴,再帶兵護你回去,敲打敲打他們的氣焰!」

她阿妹拖著病體,千里迢迢跑到長安,為廣陵一系求回滿門榮耀,元燾那小子坐享其成就算了,還想搶奪太子的位置?!

沒門!倘若廣陵王真昏了頭,鄭鑾與阿耶商議過,他們鄭氏又不是手下沒兵,可不能被人當軟包子捏,大不了就在江州擁立元禎稱王,與廣陵王掰掰腕子。

————

軍中多飼養鴿子傳信,這比快馬八百里加急還快,當日鄭鑾就把信送了出去,一封寄到建鄴,另一封則送去武昌郡,給阿耶報平安。

廣陵王元叡殺了陸氏的人,卻能全身而退,陸氏怕他攜私報復,舉族遷去搬出建鄴,投奔了豫州刺史王恢。

豫州由此與元叡治下的揚州勢不兩立,為了實現一統江南的霸業,元叡視豫州為眼中釘,所以他寫信給了姻親鄭伯康,邀請他在江州與虎豹騎兩面夾擊。

鄭鑾仰頭豪飲一大鐘烈酒,得意道:「那高氏就是在痴人做夢,你有我們玄甲兵在後頭支持,廣陵王也要籠絡三分,怕什麼!」

她此行送元禎去建鄴,為了早日抵達,棄陸路而走水路,又唯恐旁人不知太女回宮,大張旗鼓地用了八艘大船,還帶上了兩千精兵。

一路走來,連水盜都不敢露面。

用鄭鑾的話是:「嚇也要把元燾的膽子嚇破。」

心中滑過一股暖流,元禎的眼眶也濡濕了,自阿母去世後,阿舅就將自己視作親生女般疼愛,阿姊也時不時親去廣陵撐腰,在他們身上,她和丹陽總能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元禎與鄭鑾碰碗,也一口飲光蜜水。空了底的碗剛放下,蕭夷光持著黑釉雞首壺,重新給她斟滿蜜水。

鄭鑾醉眼朦朧,看二人相視一笑,非常不爽蕭夷光傍上元禎,故意道:「那羅延,謝七娘也隨謝刺史住在建鄴,我這裡信鴿有的是,你要不要也寫封信給她報個平安?」

空氣仿佛凝固的乳酪,停滯了半刻。

深藏在心底的疤痕又一次被挑出來,撕得七零八落。

原來故意忘卻的不會消失,它不過是暫時隱藏了身形,等待到合適的契機,就出來讓人肝腸寸斷。

背叛的滋味,斷情絕愛的痛苦,都在元禎心裡翻江倒海,她擠出一絲笑:「阿姊,你醉了。」

鄭鑾的笑凝住,謝氏多文臣,對元禎的重要性不亞於鄭氏,兩人這是鬧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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