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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元禎看都沒看她一眼,將大袖襦丟過來,語氣中略微帶些嫌棄:「你的手冷得像個冰坨子,也不怕濕漉漉的生病,還不快換上孤的衣裳。」

說著,她還用力推遠了身下的四輪車,免得蕭夷光身上流下的雨水沾濕她的靴子。

蕭夷光:……

她在雨中站立許久,衣裙打濕後如盔甲般沉重冰涼,初時只顧著擔心性命,未曾覺得有什麼,現在貼著肌膚像千百隻小蟲在撕咬。

王太女的這件大袖衫帶著些許體溫,的確溫暖了蕭夷光冰冷的指尖。

遲遲沒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元禎還以為八娘是在顧忌她,「你換就是,孤不會看你。」

為了使蕭夷光放心,她將臉偏向左邊,甚至還闔上雙眼。

王太女殿下渾身緊繃,體貼地只將後腦勺對著蕭夷光,沒了上車前逼良為娼的架勢,倒像是個……正人君子。

路上缺醫少藥,萬一染上風寒的確是要命的大事。

「謝殿下賜衣。」

蕭夷光沒有多猶豫,伸手拉開了絲帶,曲領襦衫褪下圓潤的肩膀,身上只剩件半乾的貼身心衣,待她披上大袖衫,卻沒有用元禎的腰帶,而將自己的絲帶重新繫於腰上。

在此期間,海棠的信香又濃郁了幾分,蕭夷光眼中閃過幾絲慌亂,她咬唇抬頭去看,王太女卻一動未動。

略微放下心,蕭夷光用大袖衫遮住後頸的腺體,恍然發覺這件衣物上竟沒有一點氣味。兩人倚得這麼近,車中不該只有她的海棠信香,太女的信香怎麼一絲也聞不到?

太女體弱多病,莫不是在人道上也有隱疾?

「八娘穿好衣裳了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元禎才轉回頭,看蕭八娘靜靜跪坐在地,濡濕的秀髮灑落在肩頭,豐肌弱骨的身子披著自己寬大的衣裳,有股說不出的誘人美麗。

元禎心中痒痒的,像一萬隻螞蟻在上面爬,她注視著八娘,目光一寸寸從她飽滿白皙的額頭、彎如秋月的蛾眉,撫摸到豐潤的丹唇,感覺心跳加快了節奏,每一次跳躍都會引發莫名的悸動。

在寡廉鮮恥的宗室里,元禎繼承了阿母鄭氏善良溫順的品格,是淤泥中難得的清流。

儘管她沉醉在蕭八娘的美貌里,也虛張聲勢的逼她同乘,卻是以牙還牙的成分居多,並沒有真的想趁人之危的打算。

直到仔細端詳過八娘的容貌,元禎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八娘去了會稽也要聯姻世家,左右都嫁不了意中人,這個婚配對象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想到這,元禎猛擰了下大腿,雖然沒什麼感覺,她還是嚇了一大跳。

自己這副身子,連廣陵城的世家坤澤都嫌棄,如何配得上傾國傾城蕭八娘?

這種念頭只是一閃就過,元禎不敢再想,轉眼瞥見蕭夷光的膝邊已經濕了一片。

身體泡在冰冷雨水裡不好受,八娘身子嬌貴,在她這卻只能默默忍耐,她道:「你身後的包袱里,阿柔裝了只錦墊,拿出來坐著吧,不然膝蓋要跪壞了。」

「謝太女殿下。」

蕭夷光挪了下膝頭,痛麻的感覺像是鈍刀在刮肉,她扶著腿忍痛站起身,解開半人高的布裹包袱,上頭第一件卻是元禎紅邊白底的兩襠衣,丹繡上還混著洗不淨的血跡。

她記起元禎便是穿著這件兩襠衣去的翠微台,上頭的血跡怕也是當日吐的血。

又聽元禎幽幽道:「八娘在孤這裡,不要拘謹,孤——雖頑劣,卻也不是洪水猛獸,與那些色慾薰心的羌人還是有分別的。」

王太女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蕭夷光取出錦墊跪坐下來,心裡琢磨著,自己無依無靠,不需王太女多言,這副身子遲早是都要給她——難道她是改變了主意,即便到了江南也不想放自己離開?

所以才會又是解衣,又是安撫,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假象,想讓自己感激涕零,從而傾心於她。

越想越是這個道理,蕭夷光震驚,就算拖著被凌辱後的殘軀孤苦一生,她也絕對不想嫁給一個軟弱殘疾的乾元。

她婉拒了元禎的親近:「妾寄人籬下,不敢奢求王太女珍重,只求能早日與長姊見面。」

元禎沒有多想,作為差點也經歷過國破家亡的人,她只當蕭八娘是思念陷在長安的親眷,所以才迫切的想去會稽,不禁對薄命的紅顏生出憐憫:

「孤知道你思親心切,只是距離會稽郡還有十多日的馬力,不能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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