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百名守城將士悄悄圍上來,與看熱鬧的百姓混在一起,將元禎等人圍個水泄不通。
兵馬重重,堵截的將士如螞蟻一樣密密麻麻,元禎坐在車中,看得自然遠,這架勢哪裡是請她留下治病,分明是要軟禁她在長安。
她怎麼也想不到蕭八娘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臉漲上不健康的潮紅,拍著大腿怒氣沖沖:「八娘要扣留孤做質子,直說便是,大可不必用稚婢當藉口!」
第21章
王太女以為自己要將她扣留在長安?
為使廣陵王投鼠忌器,大司馬曾想過幽禁王太女,卻被蕭夷光駁了回去。
在她看來,廣陵王子嗣多,單留一個元禎沒有多大成效,且元禎苟延殘喘,若是讓她死在長安,反倒會引起廣陵王與蕭氏的間隙。
若元禎真的與稚婢被偷一事無關,卻遭到無故堵截,會這般想也是情理之中。
蕭夷光神情一僵,沉默片刻,「王太女莫要誤會,你我既定下盟誓,自當坦誠相待,我絕無為難殿下的意思。」
信任一旦破碎,就再無挽回的可能。元禎面上的警惕不減,手指幾次都要扣住弩機,心中盤算劫持蕭八娘後逃走的勝算有多大。
她的小動作沒瞞過蕭夷光,她面沉如水,想不到安撫換來的還是猜忌,當即高聲逼問:「殿下難道要當眾射殺我嗎!」
雪光一閃,上官校尉揚刀的同時,長安的城牆上鑽出許多拉滿弓的白袍軍,千萬隻箭簇正對著元禎弱不禁風的身體。
只要元禎敢動一下,箭雨登時就能把她和死士們釘死在地上。
刀光血影只在一念間,看熱鬧的百姓們見大事不妙,雙腿溜得快跑出煙了。
弩機被奪下來,軍士還想用馬韁捆綁元禎,蕭夷光及時攔下,她呵斥:「王太女並不是有罪之人,不可用對盜賊的方式待她。」
元禎額角突突跳,道:「孤既無罪,為何又要留孤!」
蕭夷光避而不答,反問:「殿下今日見過孟醫工?」
「見過又如何?」
元禎瓮聲瓮氣,見上官校尉被白袍軍報復,挨了不少拳腳,眉頭擰成小山:「讓他們不許打人。」
「孟醫工是你帶走的?」
元禎看不清幕籬後蕭夷光的表情,卻覺得她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奇怪,「孟醫工不肯隨孤去廣陵,孤怎麼帶走她?」
她的病需要一名知根知底的好醫工,離開長安前,元禎的確著人去請過孟醫工,可惜孟醫工說故土難離,就算長安淪陷,也不願離開齋堂。
這才過去多大一會功夫,人就不見了?
王太女聲音里透著疑惑,神情又極不耐煩,不像是裝出來的,蕭夷光的呼吸窒住,她想,自己被稚婢的失蹤急昏了頭,或許人真的不在王太女手中。
她誤會了元禎,也耽誤了找稚婢,後者更令蕭夷光心如刀絞。
許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城門一人騎著快馬向他們奔來,邊跑邊大聲喊著:「八娘,八娘,稚婢有消息了!」
人馬的身影越來越近,等到跟前,王三娘氣喘吁吁地翻下馬,拿眼找見蕭夷光,扶著腿疾走兩步,「八娘,僕射府外射進一支箭,箭上綁了封信,說稚婢在她手裡。」
有消息就好,稚婢應還活著,蕭夷光心中的石頭落下又提起,她問:「信中可留有姓名?」
王三娘搖頭,她也不甚清楚:「商音姑娘說,那字寫的歪七橫八,倒像是清河縣主的筆跡。」
唇瓣咬出了血,蕭夷光幾欲站不穩。
她的臉頰能如灼灼桃花般艷麗,裡面也有拓跋楚華相贈的胭脂的功勞。
任是誰都想不到,這個鮮卑女子殷勤出入僕射府,千方百計接近她,又拿胭脂討好眾人,卻是為了方便做這下三濫的勾當。
如此一來,昨夜武川郡王的反常也可以解釋,他定然是為了揭露拓跋楚華的陰謀,才會深夜拜訪翠微台,又被拓跋楚華綁了回去。
人心險惡,竟到了如斯地步。
眩暈之後,蕭夷光第一句話不是回府,而是:「放開太女殿下的部曲,讓他們走。」
她冤枉了王太女,若王三娘晚來一步,蕭氏與廣陵的結盟定然也要斷。縱然心中思緒纏成亂麻,每一根都讓蕭夷光肝腸寸斷,她還是強撐精神,盡力為自己的冒犯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