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伸長腦袋一齊看向草木,等待李大郎手下的奇人出現。
半馬高的草叢破開,裡面卻鑽出上官校尉戴著突騎帽的腦袋。她見元禎身邊圍著這麼多人,嚇了一跳,一夾馬就帶死士來到元禎身邊。
有上官校尉在,元禎的安危得到保障,苟柔的底氣充裕,她故意問李大郎:「李郎君,你家部曲身懷絕技,怎麼還沒找到你?」
李大郎臉皮厚得像城牆,理直氣壯道:「誰知道你們人這麼多,這下把我們的馬蹄印都踩沒了,他們自然來的慢一點。」
苟柔氣笑:「還成我們的不是了?」
紫衣郎君初以為元禎出身低微,沒想到竟帶著那麼多部曲,這架勢不是王公之後就是地方豪族,他站出來打圓場:「天黑,僕從找不到人也是常事。要我說,我們先去驛館歇著,慢慢等他們。」
世家子鬧哄哄,說走就走。李大郎眼尖,路過上官校尉身邊時停下馬,用鞭子挑起她鞍邊還活著的肥雁,問:「你這雁賣嗎?」
上官校尉去看元禎,見她神態無變化,搖頭:「不賣。」
李大郎一咬牙:「我出二十兩,把雁給我。」
笑話,廣陵王府缺什麼都不缺銀子。二十兩還沒上官校尉的馬鐙貴,她用刀鞘撥開李大郎的鞭子,乾脆不去理她。
苟柔湊過來,一眼就看到倒拴著的大雁腹部肥大,正是他們苦尋的懷著蛋的母雁,當即拍掌,誇張高聲道:「哎喲,上官校尉,你這雁是不是揣了崽子?怪不得李大郎死皮賴臉地非要買。」
世家子們的馬刷刷停住,紫衣郎君率先沖回來,對李大郎道:「好你個李大郎,明明你都抓了只母雁,還偷偷瞞著大夥去買另一隻,讓我們白跟你跑了兩天!」
「對啊,這隻你還想獨吞,合該讓給我們!」
李大郎臉上掛不住,為自己辯解:「八娘要兩隻母雁,我這也只獵了一隻。」
「你不是吹噓你箭法高超,明日再去獵一隻不好麼,非要跟我們爭!」
白袍小娘子擠到眾人前,一邊急火火掏錢囊,一邊對上官校尉道:「李大郎出多少銀子?我出雙倍。」
「我出三倍!」
「我出一百兩!」
世家子們爭先恐後撒銀子,他們這兩日跟李大郎鑽草糰子樹林子,徒勞無功不說,腰酸背也疼。
若不是想看八娘對自己嫣然一笑,誰願意受這罪?
元禎抬手制止了眾人的一擲千金,在他們的垂涎欲滴中,讓上官校尉將活雁送給拓跋楚華。
她心裡清楚,雖說是拓跋洪拿雁來刁難,若自己沒有射出那一箭,這雁就會被拓跋楚華射下來,所以她把雁送給拓跋楚華,而非箭術不精的拓跋洪。
「算是對方才那隻雁的補償。」
世家子們不懂元禎話里的意思,此起彼伏的惋惜後,又嚷嚷著要跟拓跋楚華買雁。
拓跋楚華卻是懂了,她略過阿兄的眼巴巴的手,也無視世家子們的銀子,將母雁好生裝入自己帶的布囊中,又對元禎拱手:「多謝。」
李大郎糾纏不放,還振振有詞:「你一個坤澤,要母雁何用?」
拓跋楚華掂了掂布囊,道:「好吵,想把這雁掐死。」
一陣風吹過,世家子們頓時變成鋸了嘴的葫蘆,自動扎住嘴巴。
這群人爭來搶去,比王府里討食的狗還要吵,元禎扶住腦袋,切實感受到了蕭八娘美貌的魅力,也感覺自己的精力全被他們吸乾。
「你怎麼捉住的這隻母雁?」
上官校尉一攤手:「屬下騎馬路過草垛,驚起許多大雁,唯有這一隻飛不起來,就順手撿了回來。」
世家子和拓跋洪羨慕到眼紅,他們跋山涉水,上天遁地,累到吐血,連個雁毛也求不來,人家僅僅是路過,連馬都沒下就拾了一隻。
元禎言為將人全打發走,簡意賅道:「既然有草垛,想必是他們的巢穴,你指路讓諸位娘子大郎再去尋一尋。」
世家子們眼睛都亮了,巢中能有一隻母雁在產蛋,就能有第二隻,他們一股腦圍上去,聽上官校尉指了路,又如風一般打馬離開。
拓跋洪也不例外,妹妹不給雁,他也不敢強要,就囑咐拓跋楚華先回去。他馬術嫻熟,一拉韁繩,跑到了世家子前頭。
耳邊也終於清靜了。
許是風吹的,又許是世家子太過吵鬧,元禎只覺得額角發痛,心肺又變得脆弱起來。
苟柔關切道:「大娘受不住風,你們趕快扶她回車裡,咱們這就去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