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那便好。」平華帝含笑,遲緩地眨著雙眸看向殿中每一個人。
有歲歲清稚的面龐,有似愁飛揚的眉黛,有與述大智若愚的神容,還有徐自辛這狡猾又機靈的伴伴。
還有呢?
還有窗外無限好的春光呀……
「世間都好,足矣。」
他的手倏然垂落,宛如折斷的枯荷凋零在床側。
可那張威嚴的嘴角此刻卻是揚起,眼角最後一滴熱淚淌過兩鬢斑白。
這一生無上尊榮,似乎總不大盡興,好在見證了還有這麼多年輕一輩仍在大道上不斷求索。
京都鬧市上的小兒在玩著撥浪鼓,一浪一浪地咚咚作響河畔的婦人洗好衣裳喚小兒回家酒家閣樓里飯菜的煙火香溢滿四街躺在石墩旁打盹的阿黃被遠處傳來的喪鐘聲吵醒,也跟著低低犬吠起來。
這人世如此鮮活。
第35章
平華二十六年,平華帝駕崩在那個燦爛的春分里,喪鐘長鳴三萬聲。
二皇子梁與述於靈前即位,以日代月服孝二十七日,後行登基大典。
壓在傳位聖旨下的,其實還有一旨,先帝認晏氏女為義女,封懷初郡主。
四月天正暖,春水如絹幔般隨風輕搖,一寸又一寸碧草仿佛連著天際似的無邊生長,連一向淒清的深宮也和暖起來,是滿園的桃花開了。
歲歲撇開橫生在頭頂的桃枝,枝頭的桃花便洋洋灑灑抖落在發間,她輕聲對身後的人說:「今日是春闈的初試,皇帝擇去雨為主考官,李相督考,你說,長語此番赴試會否順利?」
新帝登基以後,肅清內廷,罷免污吏,朝廷上下重整,正是百官短缺之際,新帝便放寬了應試要求。
凡在京士子,皆可赴試,只是相較於從鄉試中選拔出來的士子而言,這些後納入應考名單的考生則要再多加試一輪。
江休言立於歲歲身後,望著她清削的肩膀,眉目里映了滿園桃色,「憑長語之學,定然高中。」
「那你呢?」歲歲回過身來,時節的更替融化了她衣錦間圓滑的偽裝,此刻投落在身前人的眸光變得清晰而堅明起來。
「你何時回靖國?」歲歲問。
風忽然止了,橫亘在二人間飄揚的飛花也靜穆下來,足以觀見他眼底向來獵獵的野風此刻竟是溫和的。
江休言:「待了卻未完之事,我便該回了。」
似乎總是這樣匆匆,那一年的雪才落在肩頭,便要忙著辭行今春的桃花才拂過人面,又快要分別。
歲歲低聲「嗯」了一聲,棲息於發間的桃花落下,卻看見他穿過重重的桃枝,朝自己又走近一些。
「先帝曾問過我在大鄢可有留戀,我那時沒答。」他一步步走近,直到那一襲水芙色長裙間洋溢著的梅香在鼻前打著捲兒。
「其實是有的,可我不想再拘泥於虛無地留戀了,就當是我起了貪念,想帶她一齊回去。」江休言直白而真誠地注視著歲歲。
也許是當時忙著趕路,忙著逐志,來不及窺探她身體裡的白雪皚皚如今他依然趕路,依然逐志,還肖想這片路上能夠永遠鋪滿白雪。
鵲鳥停駐在枝頭喜出望外地啼鳴,歲歲迎上這道真摯目光,遲疑了片刻,問:「所以,你心底留戀的是什麼呢?」
春風時起時停,搖著滿枝丫的桃花沙沙作響,懸停於胸口的心仿佛也被這風鼓吹得譁然。
像是終於等到她這一問,江休言答得果斷:「自然是……」
「靖太子,郡主,陛下有詔。」謝恨遠不知何時到了園外,遠遠地尖聲喊道。
先帝西遊後,徐自辛年事已高,主動請辭歸鄉,新帝便提拔了宦臣謝恨遠伴君側。
回話被打斷,江休言不住地皺著眉,問:「何事?」
謝恨遠答:「回靖太子,陛下只說詔您與郡主於福寧殿一議,並未言明何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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