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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愈是這樣怯懦,梁歸舟便愈是感到厭憎

他伸起手想揪起梁去雨的衣襟,卻如何也夠不到,雙手在空中費力地騰,滑稽得像捕蝶的黃口小兒。

梁歸舟下意識想站起身來,可雙腿連發力都不知如何發力,仿佛陷入沼澤中被泥濘封堵了下肢一般。

他跌落在地,周遭的下人上前欲扶,梁歸舟大吼:「滾,都滾開!」

梁去雨連連屏退下人們,緩緩扶梁歸舟回到座椅上,耐心理清他衣上的褶痕。

梁歸舟拍開梁去雨的手:「好啊,既然你內疚,那你為何不和老三老五他們一起下陰曹地府?梁去雨,你何止是應該廢去雙腿,你早就應該死的!」

梁去雨雙手僵直地耷拉在兩側,再不知該如何動作了。

隨著「咣當」一聲,桌案上的物什也被梁歸舟揮掃在地。

梁歸舟指著門口:「你也給我出去。」

梁去雨沒做聲,將將踏出兩步,還是轉過身來,沉默著收拾好散落在地的物件,才退出房間。

待人都走遠,梁歸舟深重地嘆出一聲氣,轉而將雙手搭在桌沿上,雙臂用力撐著身體,希冀能夠借力使雙腿站起來。

然縱使努力到滿臉漲紅,汗流浹背,也不過是徒勞罷。

於是他開始瘋狂捶打自己的雙腿,一下又一下猛烈揮捶的拳頭裡滿含痛恨與怨憎。

卻不知該痛恨誰,怨憎誰。

第34章

自四皇子落下腿疾的消息傳出以後,擁立梁歸舟的朝臣便迅速扭轉風向,換上一幅直臣的中立做派。

平華帝這段時日裡也短暫地清醒過幾回,醒時卻只是朦朧囈語幾句,隻字未提傳位之事。

而在永延殿坍塌那日,歲歲曾執金印入宮的事也脛走於闔宮上下,李作嶸身為一國之相,自然而然堪擔起調查執金印者身份的任務。

今年的時節似乎過得格外快些,恍惚間不過是一醒一寐的功夫,春分便匆匆而至,來時帶著淅淅瀝瀝的細雨。

雨點子窸窸窣窣打在屋檐頂,猶如編鐘敲打的清靈聲。

循著這段雨樂聲,福寧殿裡平華帝醒了,將睜眼時視線還有些微的模糊,腦後微偏一側也漲得生疼,應是渾噩久睡的緣故。

因著猝不及防的春雨,宮人們都去了殿外收衣、值掃,沒注意到寢殿內平華帝已經起身了。

他約莫是想下床的,可步子還是不穩,又因起榻時動作急了些,此刻腦仁兒暈疼得更加厲害了。

便索性坐在塌側,一手扶著臥榻邊的扶木,一手揉了揉眉心,喚:「徐自辛。」

開口後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竟已這樣沙啞了,喉嚨像被針線刺著、縫著一般,怎麼扯也扯不上聲。

平華帝乾咳幾聲清了清嗓,又喚了聲「徐自辛」。

一直值守在殿外的徐自辛這才聽見,匆匆斥了下人們一句「馬虎」便抱著拂塵小步疾走入寢殿。

几案上的茶水還是昨夜的,舊黃的宮盞底部浮著一粒粒茶絮,徐自辛吩咐宮人換來新茶,平華帝沉著眉擺了擺手,卻示意宮人們都退下。

「陛下,可要奴才叫御醫過來?」徐自辛拾起散落在案的氅衣為平華帝披上。

平華帝只是搖首,吃力地撐著扶木方才站起身,起身後還需靜立於原地深深喘一口氣,待呼吸漸慢才緩過勁來。

徐自辛忙上前攙著平華帝,伴其一步步蹣跚行至窗畔。

春三月總是溫寒不定,時來的春風裡似乎還夾雜著料峭的冬寒刀,宮人們此前索性將窗欞關了個嚴實,寢殿裡便總充斥著刺鼻的藥味與腐舊的病味。

平華帝打開窗門,檐下絲絲雨線自成畫景落入窗框之中,他伸出手,落了一滴雨珠棲息於指尖,這自指尖蔓延開來的清涼感,令昏睡到麻木的他重拾五感。

這人世如此鮮活,平華帝不由得釋然地笑起來,說:「朕有些想見淑妃,你去喚她來。」

徐自辛應聲去傳,不消多時,烏衣朱唇的女子端步行入殿內,徐自辛只一觀眼色,便知自己此刻該退下了。

秦似愁進來時只見平華帝仍在瞧著窗外,她便信手拿起案上一卷字畫把玩起來。

「永延殿塌的事,陛下當知道了?」秦似愁問。

窗外的迎春開得正盛,煙雨尤添俏麗,在滿目的金燦翠黃中,平華帝沁聞一鼻芳香,才道:「老四打小心思重,如今作繭自縛,怨不得旁人。」

秦似愁手中的字畫是一副山水畫,上繪騰飛雄鷹展翅於峻岭群山,下接詩詞——風雲有鳥路,江漢限無梁。(譯:風雲之間鳥兒還能展翅飛翔,江漢阻隔卻沒有可走的橋樑。)

分明是無邊壯闊的景致偏生接了一句悲愴哀愁的五言,秦似愁哂然一笑:「飛鳥不論飛在何處,腳下總有山。」

她放下畫卷,信步行至窗畔紫檀椅前坐下:「您的這些兒子再如何謀算,也比不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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