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酌一口,隨後淡淡看著梁歸舟,卻不語。
清冷目光仿佛是斜風細雨里裹著一把不長不短的匕首,看不見殺意,卻時時刻刻在梁歸舟身間漫不經心地劃弄著。
他被這樣的目光盯得有些許不適,正要端起藩王的架子說些什麼,外頭護衛匆匆來報。
原是平華帝聞江休言在江左滯留多日,便遣人送了信來。
信中道宮中皇后壽宴將近,盼休言早日赴京共聚佳宴,若四子梁歸舟途經江左,二人便一道歸反。
梁歸舟掃到信的最下頭,但見還有一句:朕頗念子疏文采,勿忘捎上子疏及其家眷一同來京。
其眸光凝固在「子疏」二字,思緒間的堵塞仿佛一瞬間被什麼疏通,他目中閃過幾分清明。
梁歸舟抬眸注視著江休言,殿外一陣梨花簌簌,風卷著淡香竄逃進殿內,揚起對面人雪白的衣擺。
他的模樣與當年青山書院下沈年的身影完完全全重合在一起,似乎這些年,散去的只是郊野上的暮靄沉沉,消融的只是遠山間微不足道的皚皚白雪。
而他眸中野風,從未止過。
梁歸舟忽而一笑,笑得像挖掘到驚世珍寶的竊賊,說:「休言,你此來江左,莫不是念著某位故人?」
江休言挑了挑,神色平靜如水:「在大鄢能稱之為故人的,應只有沈夫子。」
梁歸舟不語,指緣摩挲過信箋上的「子疏」二字,爾後他將此信遞到江休言手中,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背著斜灑進來的微光,竟有一絲陰惻。
平華帝信中消息傳到晏府里,晏子疏聞之不禁皺起眉頭,手中抱著的書卷被風拂了漫天。
歲歲從亭中行來,拾起散落在院中的書卷,素手輕拍了拍書間微塵。
她道:「不過去京一趟,也並非什麼刀山火海,父親無須擔憂。」
晏子疏眉關緊鎖,道:「怕便怕赴的是場鴻門宴。」
「我尚在宮中時,陛下未曾懷疑過我的身份,父親盡可放心,去了宮裡,話說得少些應不會出什麼岔子。」歲歲寬慰道。
晏子疏點頭不語,心裡頭卻不是說放心盡可放心的。
他從前亦是個豁達不羈的山水遊人,裹著兩袖清風跳脫於塵俗間,只是亡妻之例在前,而今行事不得不多一份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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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江左又開始落雨,檐上青瓦浮漾著濕濕的流光,蒼穹被雨水沖刷得煞白。
檐下雨絲絮成珠簾,歲歲撐傘踏過門檻,微風掠過她面下薄紗,只見得一雙杏眼清致明澈。
晏府前停著三趟馬車,一趟是梁歸舟的,一趟屬江休言,餘下最小的一趟,則是給晏府。
歲歲為免節外生枝,沒喚伴雪、欺春同行,而是捎了周稽。
周稽大大咧咧往那馬車前一站,掀開帘子朝裡頭探了探,隨後回頭道:「先生,歲……小姐,這馬車也忒小了,咱仨人坐不下啊。」
晏子疏聞言亦過去看了看,狹窄得只容得下兩人。
下一刻,周稽只見歲歲與晏子疏目光齊齊朝自己投來,立時苦著臉眼巴巴道:「俺還從來沒去過宮裡,先生,小姐,你們可不能不帶上俺啊。」
正無措之際,從前頭行來一名隨侍,停在歲歲與晏子疏跟前作了一揖。
「三位,我們殿下說若是坐不下,可到他的車上去。」
周稽聽罷拍了拍這隨侍肩膀,豪邁道:「好兄弟!既然殿下都發話了,那俺就不客氣了。」
那侍衛輕輕拍掉周稽搭在肩上的手,朝歲歲道:「姑娘,這邊請。」
這一幕盡收入梁歸舟眼底,他微揚起唇角。
「這晏家的小姐,竟有幾分故人風貌。」
他這話說得輕淡,似是在與自己低喃,又似是說與身旁的近身護衛聽。
歲歲跟在江休言的隨侍身後行步至華色馬車前,將踏上轎凳之際,卻生出幾分遲疑。
細雨打濕她半邊髮絲,長睫輕垂,瞧不清眸下神色。
然適時有雙手自簾後身來,挽過她素白的手腕,將其帶入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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