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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步子散漫,嘴角牽著漫不經心的笑,「本王聽說審刑院裡有人要告我,便想著來見一見,竟不想妹妹也在這裡,當真是巧了。」

歲歲朝梁驚賦冷冷一笑:「不巧,人正是我帶來的。」

梁驚賦瞟了一眼曦娘的臉,當下沒認出來,卻也猜得出應是和扇佪坊有關。

梁驚賦走到曦娘跟前,居高臨下盯著她,「不知本王犯了何事,值得妹妹如此興師動眾,你且說來聽聽。」

曦娘跪得雙膝發麻,梁驚賦的話語如一顆無形的巨石壓在她的背脊上,叫她喘不過氣來。

「怎麼,你不是要揭發本王麼?」梁驚賦含笑質問。

曦娘渾身顫抖,目光已不知去瞧誰的好,只有盯著眼前地板,「啪嗒」一聲濕汗自額間落在地上。

身子仿佛沒了脊骨支撐,她一個無力屈身拜在梁驚賦跟前,額頭砸在地磚上發出清脆聲響。

「民女知罪,民女……」

「四殿下到——」

門外又一聲通傳,張蒼只覺天旋地轉,雙手緊緊撐在桌案上,才沒暈過去。

他們這等人一輩子難見的幾位主子,今日竟全叫他見齊了。

梁歸舟緩步走來,瞧了一眼堂中局勢,爾後逕自站到歲歲身旁。

「本王也來聽聽此案,張御史接著辦案罷。」

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叫張蒼立即審清了眼下情勢,四殿下顯然和元暮公主是一邊的,既然無論如何都會得罪人,得罪少的總比得罪多了好。

他顫著聲線道:「曦娘,且將你要揭發的一一說來。」

曦娘縱是再蠢笨也知此刻沒了退縮的路,遂埋著頭低聲將扇佪坊的事陳述出來。

審刑院裡鴉雀無聲,只有屋外的風聲狂亂叫囂,枝頭凋零的殘花盡顯肅殺。

待曦娘說完,梁驚賦臉色陰沉,憤一甩袖,大喝道:「你可知污衊皇嗣是何罪名?」

曦娘被嚇得連磕幾個響頭,「殿下明鑑,大人明鑑,民女所言句句屬實。」

張蒼不敢妄下定奪,只抬著眸子偷偷瞧了眼三位殿下的臉色。

梁歸舟把玩著手中扳指,低笑一聲:「這倒好辦,只消將扇佪坊里那些女子帶上來一一問個清楚,便知真假。」

梁驚賦眸底浮上幾分狠戾,嘴角扯著彎曲的弧度,皮笑肉不笑:「四哥這話說的好笑,扇佪坊早就被燒了個乾淨,哪來你說的那些女子?」

梁歸舟略一挑眉,道:「哦?可我怎麼聽說六弟的扇佪坊在各處皆有分坊,熱鬧得很。」

他頓了頓,轉首望向門外,溶溶霞色籠於大地,殘陽之下,渾身是血的少年押著宋岐蒼走來。

他的右手上握著一柄斷劍,劍鋒拖曳在地,發出錚錚聲響,左手的指縫裡滴著血,血珠於地板間乾涸,在殘暉的映射下透著異人的光,照見少年來時的灼烈軌跡。

歲歲只覺得雙眸被人晃了一晃,仿佛是風雪逆旅中的那盞長燈,終於點亮了。

張蒼驚得已忘記問來者何人,只見沈年將宋岐蒼扔在堂前,沉聲道了一個字「說」。

宋岐蒼臉上遍布淤青,雙目如死魚般沒了神采,聽到沈年的聲音便似發了瘋似的語無倫次。

「我說,我說,賀濂江是、是我下毒害死的,不是的,不是的!」他突然抬眸死死盯著梁驚賦,手指指在梁驚賦鼻前,「是他!是他指使我這麼做的,我沒有害人,我沒有害人。」

梁驚賦皺了皺眉,拍開宋岐蒼的手,氣道:「胡言亂語!」

沈年扔掉手中斷劍,但見他手心中還死死攥著一方帕子。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血跡,一字一句道:「是不是胡言亂語,你比我更清楚。」

梁歸舟認出沈年手裡的帕子正是歲歲的貼身之物,他古怪看了一眼歲歲,心下思忖片刻,竟似乎是發現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轉而,梁歸舟笑道:「六弟,你身上牽涉的案子還真是不少啊。」

梁驚賦冷著眉頭,正要發作時,忽聞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聖旨到——」

張蒼腿一軟,這一回終於沒撐住,撲通一聲趴跪在地,堂中眾人亦是恭敬接旨。

暮色沉沉,殘陽旁靜躺著一輪清月,竟是罕見的日月同輝。

平華帝通曉歲歲性子,凡是她認定的事,若沒個結果斷然不會罷休。

此案雖不至由他親自來斷,可偏生沈年牽扯在內,定然要斬去其中亂麻,便派了身旁宮人徐自辛傳旨。

這場插曲終是被一帛聖旨了結,兩件案子斷明,洗去沈年身上冤屈,梁驚賦則被革去手中實權,禁足三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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