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謝漼離去後,引兒的目光落在榻邊。
尋真雙手捂臉,趴在几案上,神色略顯迷離,竟連她進來都未察覺。
過了片刻,尋真用手抹了好幾下右側臉頰,好像那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又翻過來,用手背擦。
引兒心道,爺這般快便走了,想來是即刻便要奔赴隴州,諸多事務亟待籌備。
若是往常,爺至少要待上兩個時辰的。
尋真才注意到一側的引兒:「……引兒。」
引兒將茶點放下:「姨娘,月蘭正在給您收拾行李呢,您要不要去瞧一瞧,看看您有哪些個物件必要帶上的,好叫月蘭知曉。」
尋真一愣,忘記跟她們說了。
「不用收拾行禮了,我不去隴州。」
月蘭正在衣庫里挑選冬裝,聽到這個消息,直起身來。
「怎不去了?」
心道,爺向來說一不二,說出的話,從未有過反悔之時。怎會在臨行之前突然改變主意,實在不像是爺的行事作風。難道是姨娘……想到昨日,爺分明與姨娘行了房,卻沒有留宿。
莫不是真如自己當初所想,姨娘在床榻之上衝撞了爺?
可即便如此,爺也不會收回說過的話,為何……
尋真特地來衣庫跟月蘭解釋。
剛才還想月蘭去忙什麼了,一直沒個人影,原來她一大早就起了,跟小丫鬟們一起收拾行李。
「隴州大旱,災情很嚴重。此行匆忙,爺要快馬趕去,所以就不方便帶我過去了。」
隴州旱情,對久居京都生活的丫鬟們而言,太過遙遠了,所以一聽這消息,月蘭只因著謝漼不帶尋真同行,而感到些許失落。
尋真說出這話,心
中湧起一種塵埃落定之感。不由得鬆了口氣。
雖然達成心中所想。
卻以失去那啥為代價。
好在短時間內不用見到謝漼了。
尋真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謝漼平日裡看似溫和淡然,其實,表象之下藏著極為強勢的性子。
這種性格,絕不會容忍她一直拒絕下去。
昨天發生的,就好像……頭頂高懸的那把刀終於落下了。
但是,那種滋味。
真的好奇怪……
尋真還沒談過戀愛呢!
剛才謝漼說,他明天就走。
尋真想到這事,就覺得內心格外放鬆,中午胃口大開,吃了兩大碗飯。飯後睡了個午覺,醒來後,又琢磨了一會白菜小棚的材質。
晚上睡得前所未有的好,一夜無夢。
十月的最後一天。
卯時,天邊泛起微光,涼意瀰漫,霧氣氤氳。
昨夜又下了一場雨,不久前才停歇,地面還未完全乾涸,散發著潮濕的氣息。
謝漼踏入清挽院。
今日簡裝出行,他身上沒了往日的華麗穿戴,一身素袍,唯有腰間一枚玉佩,就再無旁的修飾。
月蘭和引兒瞧見謝漼,眼中皆是驚訝之色,忙福身行禮:「爺。」
謝漼微微點頭,徑直朝著內室走去,腳步比平日急促幾分。
月蘭從瑞寶處得知謝漼今晨赴隴州,卻未料到,臨行之前,爺竟還要來見姨娘一面。
看來,自己之前的揣測有誤。
可此時,姨娘正睡的香呢。平日裡,姨娘都是睡到自然醒,早則辰時末,晚則巳時中,甚至有時到了午時還未起身。
想要姨娘此刻自己醒來,怕是不可能。
正如月蘭想的那樣。
平時這個點,尋真是絕不可能醒的。
可能是昨天過於放鬆,又早早上床,一點夢都沒做。
尋真這一覺睡得極為滿足。
身體便自然而然醒了。
尋真緩緩睜開眼。
便見床邊端坐一美男。
剛睡醒,還有些懵,一時有些恍惚。
窗欞斜射進來的晨光,恰好灑在謝漼身上。
他沐浴在暖陽中,愈發顯其身姿挺秀,面龐似玉,右眼下方的淚痣,恰似紅梅點雪,艷麗非常。
此刻,他面色溫和,收起了那股子逼人的凌然氣勢,周身被暖光環繞。
整個人顯得格外溫柔。
謝漼坐在床側,靜靜看著她。
似是沒料到她會醒,眸色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