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令萱盈盈下福:「多謝二伯母了……」
孫氏上前扶住了她,用帕子擦擦她的臉:「可憐見兒的。」
晚上,孫氏便將這事兒與謝二爺說了。
孫氏道:「今日,令萱前來尋我了。」
謝彥成問:「可是繕之的事?
孫氏點頭,面上含著憐惜:「侄媳婦哭得可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問才知,五郎竟將那西苑的柳氏帶到他院中,日夜相伴,已十日有餘了……」
謝二爺若有所思。
孫氏繼續道:「旁的,咱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如今這般情形,著實太過出格。若傳出去,被外面的人知曉,咱們謝府的規矩顏面何存?」
謝二爺輕嘆,緩聲道:「這確是不妥。只是此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略作停頓,又道,「我觀五郎,平日裡瞧著倒是個守規矩之人,然其本心,實乃至情至性之人,行事多隨心而動。這一點,倒是與四弟有幾分相似。」
「五郎與旁人不同,他自幼聰慧,智計過人,且心有傲氣,自恃才高,常以俯瞰之姿看待周遭諸事。故而於這內院之中瑣碎小事,他亦不曾上心。」
「至於那柳氏,為人品格想必不會太差,不然也入不了五郎的眼。」
「只不過,繕之於仕途上,寵妾滅妻終究難聽,我且去說一說他,即便要寵,也該遮掩一些,不讓旁人知曉。」
孫氏:「是這理兒。」
謝二爺:「當初若不是老夫人執意要定下她娘家之人,只論這品行,實是難與繕之相配。也難怪五郎會這般違逆行事。」
孫氏身為兒媳,不便隨意談論婆母是非,只輕聲說道:「五郎似是極少去侄媳婦院中,如今那柳氏已產子,五郎卻依舊寵溺有加。如此下去,難不成要讓這庶子女一個個皆從柳氏腹中出來?」
謝二爺只道:「繕之房中事,我不便過多插手。待明日,我稍稍提點他一二,知曉此事於家族名聲、自身前程皆有干係,此後行事,想必會有所收斂。」
孫氏躺在謝二爺懷裡,嘆了口氣。不再多言。
昏昏欲睡。
謝漼的聲音仿佛從遙遠之地飄來,尋真捧著論語,眼前逐漸模糊。
眼皮不由自主地上下打架,腦袋一點一點。
腦袋被人用書敲了一下,尋真陡然清醒。
直起身子,眼神帶著些許迷茫。
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坐在教室,聽語文老師念經。
定睛,眼前是謝漼的書房。
梨花木桌,書卷古樸,窗戶欞格精緻,糊著的窗紙在夜風中顫動。
窗外,隱約可見幾竿修竹。
謝漼道:「我方才講到哪裡?」
第21章 「饒她一命吧,爺」……
尋真定了定神,腦海中有一點殘餘的記憶,念出一段:「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謝漼隨即拋出一個問題:「此句中,君子於食、居、事、言諸般方面的要求,如何能做到平衡?且這般要求,對君子成德有何助益?」
尋真冥思苦想中。
「爺。」承安在書房外喚了一聲。
謝漼一頓,若無要緊事,承安是不會來的。
「何事?」他走了出去。
「二爺找您。」
「你先回去吧。」謝漼回首說了一句。
尋真說了聲「是」,心底一陣激動,提早下課!
謝漼跨入謝二爺書房。
「二伯。」他行禮問候。
「坐。」
謝二爺也不與他兜圈子,徑直切入正題,問道:「繕之,我聽聞,你將那柳氏接到你院子裡去了?」
謝二爺代為教養謝漼,是在謝漼七歲顯露神童之姿後才開始的。
在那之前,謝漼可以說是野蠻生長。
有道是「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侄兒年幼時,在那般妻妾紛爭、秩序全無的環境中生活,如今會有此般行事風格,似乎也有因可循,怪不得他。
只嘆若能早知曉繕之的資質,實應從他尚在襁褓之時便悉心教養。
現今的侄兒,從表象觀之,行事作為宛如君子,舉止有度,可實際上,謝漼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連謝二爺也看不透。
「是。」謝漼道,「二伯如何得知?」
謝二爺:「你那媳婦兒來找過你伯娘,道是那柳氏與你同住十日有餘了,繕之,我想你亦明白,於仕途之上,寵妾滅妻,終究難聽。」
謝漼:「二伯,我知。」
謝二爺:「我也不多說了,繕之你心裡自有分寸,只莫將此間事傳揚出去,私底下……也無妨。」
謝漼點頭。
謝二爺話鋒一轉,面色凝重起來:「西北幾地已兩月未降滴雨,似有大旱之兆,於此事,繕之有何看法?」
謝漼:「前些日子,我與明翰曾探討一番,亦讓學生們整理了歷代有關抗旱救災的良策,其間不乏現今仍可採用之法。尚需結合當下西北之地的實際情形加以推敲,目下還未整理完備,仍需斟酌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