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只有你自己長了眼睛,我也有我的眼睛。」
芙麗婭話中所指,正是扎文和卡瑟琳。
林頓沒想到身邊的卡瑟琳會是出賣他的那一個人,但此刻他已來不及追究,喉結滾動了一下,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他的眼神瞄到一旁的卡瑟琳。
——他現在唯一的活命機會。
卡瑟琳也察覺到林頓投來的炙熱目光。
他用只能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卡瑟琳,你腳邊有一架機弩,撿起來,殺了她!」
卡瑟琳聽話地緩緩彎腰,拾起那架殺人利器。
「對,就是這樣……撿起來,瞄準她。」
高塔之下,芙麗婭依然保持著射擊姿勢。她的目光穿過飄散的硝煙,直直望進卡瑟琳的眼底。
四目相對的瞬間,卡瑟琳倉皇移開視線。
「來吧卡瑟琳。」他的聲音低沉而蠱惑:「親手了結她,你的仇人。」
卡瑟琳的手指在弩機上痙攣般地顫抖著,弓弦發出細微的呻吟。
「我該怎麼做?」
「拉開它!」林頓的嗓音驟然轉冷,像刀鋒抵住她的脊背:「快!對準她的心臟!」
她的呼吸凝滯,箭尖顫顫巍巍地對準了高塔之下的芙麗婭。
「你在猶豫什麼?!」
「快殺了她!」
卡瑟琳努力平穩著呼吸,將精神力聚焦在下方——
她討厭芙麗婭。
討厭這個殺了克倫勞德、
毀了她全部前途和命運的女人……
厄洛斯的小說故事裡,只能有一位女主角。
所以她們之間只能倖存一個。
她要殺了芙麗婭。
她要殺了她!
「卡瑟琳。」
「殺了她。」
林頓的聲音忽然柔軟下來:「為了我們的未來。」
弓弦被吃力地撐滿,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繃在耳畔。
林頓嘴角笑意擴大。
下一秒,他的眼前猛地昏黑,四肢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他踉蹌扶住圍欄,抬頭時,瞳孔驟然緊縮。
一道冷光閃過,再抬眼時,那支本該對準芙麗婭的箭矢已經瞄準了他的眉心。
渾身血液仿佛被凍結,林頓眼神一凜。
「卡瑟琳!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痕。
平日裡溫柔和煦、低眉順眼的黑髮少女,此刻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他。
卡瑟琳的唇角微微顫動,嗓音依舊溫柔:「你在我的房間外種滿了潔白的鈴蘭,你說,那像我。」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於是為了回饋你的真心,我便與窗外的麻雀做交易,每天用食物換一支新鮮的花枝。」
「它確實美麗,純潔,柔弱。」
「可你忘了,它們的根莖帶毒。」
「於是我在每日呈給你的溫湯里,下了毒。」
「抱歉林頓。」
「我不會和你有什麼未來。」
「安息吧。」
箭簇寒光乍現,她鬆開弓弦的剎那,淚珠終於墜落。
記憶倒退回昨日。
前來敲開她房門的不再是催促她去服侍林頓的女傭,那人的腳步安靜而沉穩,像是刻意收斂了氣息。
那時候,卡瑟琳仍坐在窗邊,指尖捻著麵包屑,任由麻雀輕啄。她未曾察覺身後有人靠近——
直到那道聲音響起。
「好久不見,卡瑟琳。」
芙麗婭的聲音令她手指一抖,驚擾了正在進食的麻雀,撲稜稜便從她手底下飛走。
「見你一面真的好難。」芙麗婭毫不客氣地坐在她的床邊:「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卡瑟琳驚慌地正要叫人,芙麗婭幾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那就安靜聽我說完。」
她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厭惡我,但這不妨礙我們合作。你日日待在林頓身邊,掌握的情報對我有用——而我,能給你真正想要的東西。」
她微微鬆開手,給卡瑟琳留出說話的空隙。
「芙麗婭!你!你簡直是來送死!」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我什麼都不需要!立刻離開!林頓的眼線就在門外,只要我喊一聲,你必死無疑!」
芙麗婭輕笑了一聲:「卡瑟琳,你說這話時,不覺得好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