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蘭喉間泛起熟悉的戰慄。
所有感官都在飛速崩壞。
神智也在甘美的狂潮中被摧毀——
怎麼會有人甜得如此不講道理?
……要瘋掉了。就這樣死了算了,溺斃在她懷裡、腐爛在她的體內,然後連接她的心臟、永遠以共生的姿態存在於這具軀體中。
「夠了。」芙麗婭猛地拽開他的腦袋,暈暈乎乎地靠在亞瑟蘭肩頭,呼吸凌亂:「我們去外面。」
托著她的手掌明顯一震,芙麗婭鬱悶他白紙般的純潔,只好無奈地將話剖得更直白一些:「去林子裡繼續。」
「解開……我的鐐銬。」
芙麗婭猝不及防吻住他,像蛇亮出毒牙,往獵物的血管中不斷注入麻痹思考的毒液:「我愛你,亞瑟蘭。」
他的眼睛果然失去焦距,掙扎著想要抓住僅存的清醒,身體卻先一步背叛意志、下意識順從地探向她身後的鐐銬鎖扣。
「咔擦」一聲輕響,被攪進他驟然加重的嘆息聲中。
亞瑟蘭抱起她陡然站起身。
就算,甜蜜只是她的餌。此刻他也甘願淪為她裙底最瘋仰的信徒——親手奉上自己的心臟,作為取悅她用的祭品,然後咬破手指、用鮮血在她腳邊畫滿永不褪色的愛言。
走動間會被卷進未經人蹤的漩渦深處。
青年緊咬著牙,腮幫上的肌肉不住地顫動,俊美的五官壓抑地扭擠在一起,偏偏臉上的熏紅暴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別亂扭。」
他甚至想靠握緊她的腰來阻止少女的捉弄。
屋外略有些涼意的風並沒有撲滅亞瑟蘭眼底的火,反而助長了他蠢蠢欲動的野心。
芙麗婭很快意識到了放生一頭困獸,會是個多麼危險錯誤的選擇。
樹周、叢間、到後來她被拖到河邊看著水面上被扭曲的倒影……
她無數次忍住想要尖叫出聲的衝動。
樹葉簌簌而落,比晨間有風拂過時掉落的頻率更高。
林間無盡地迴蕩著沙沙、沙沙的噪耳聲。
剛剛棲眠上枝頭的鷗鴞睜開眼睛,歪頭望了一眼樹下的異動、隨後不耐地扇打著翅膀飛離,尋找下一棵棲身之樹。
芙麗婭帶著哭腔胡亂拍打起他的後背:「滾開!停下!」
那置若罔聞的叛逆騎士俯下身想要給她一個安撫的吻,卻被芙麗婭偏頭躲開,於是那個吻便錯落在她耳廓,亞瑟蘭順勢用犬齒輕噬耳垂。
芙麗婭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得到亞瑟蘭一句對不起。
然後呢?
這混蛋。
芙麗婭惱怒地怨瞪著他,竟還毫無自覺地持續著那惱人的動靜。
可說到底還是爽到頭皮發麻的。
「不會原諒你。」她口是心非地貼著他耳朵說。
漫長的夜,越來越濃。
…
晨光刺破薄霧的剎那,芙麗婭猛地睜開眼。
她看了看身邊熟睡的亞瑟蘭,小心翼翼地挪開他的手臂,動作輕緩地下了床。
兩個晚上都沒有好好睡過覺,青年安靜的睡顏格外柔軟無害。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漂亮剪影,他的唇角微揚,像是做著什麼甜美的夢。
套上角落裡不太合身的銀盔,臨走前,芙麗婭站在門口,腳步微微停頓。
木門發出的吱呀聲讓芙麗婭心臟漏跳一拍,轉身回望的瞬間,發現他睫毛顫動了兩下,嚇得她慌忙摳緊門框。但亞瑟蘭只是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將臉埋進帶著她氣息的枕頭裡,嘴角笑意愈發清晰。
芙麗婭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地提步離開。
…
「駕!」
白馬飛梭林間。
韁繩在她汗濕的手心勒出深紅血痕,芙麗婭緊緊攥著力氣,冷汗滑進衣領。
她馬術不精,但時間緊迫,芙麗婭別無選擇,無法靠雙腿在他醒來之前逃離這片深林,只能狼狽地坐著馬匹,飛快朝拉斐內邊營的方向前進。
馬匹因她生疏的操控幾次失蹄,踉蹌著在泥濘的潮土中打滑,驚起的飛鳥撲稜稜掠過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