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喵~~~」
蘇衡不為所動,冷冷對蘇軾道:「你的蜜林檎沒了。」
「不要啊阿兄,我再也不敢了——」蘇軾發出悽慘的叫聲。
「還有你」,蘇衡不理會蘇軾的哀嚎,垂
眸看著眼巴巴試圖裝可愛的茯苓兒,「撒嬌也沒用,你的小魚乾也沒了。」
「!!!」茯苓兒難以置信地瞪圓了本就溜圓的貓瞳,似被無形之物擊倒一般,像片絕望的落葉似的緩緩倒下。
不欲理會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一人一貓,蘇衡心頭如今壓著一件事,根本沒心情陪這倆活寶胡鬧。
「軫兒,你隨我來一下。」思及懷中之物,蘇衡便神色複雜。但在蘇軫看過來之前,他強行忍住,收斂了神色,又恢復了一副淡淡的模樣。
「好。」蘇軫雖不明所以,但出於對兄長的信賴,仍舊乖乖地跟了過去。
「阿兄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蘇軫一路跟著蘇衡來到後花園,白石子鋪就的陽魚上,杏林如噴火蒸霞,開得絢爛。此處安靜,除了蘇衡與蘇軫兄妹二人,再無旁人。見蘇衡遲遲不語,蘇軫只好主動問道。
「去歲,阿娘曾問起你的婚配之事。」
蘇衡語氣平緩,蘇軫聞言卻立時羞紅了臉頰,那一抹飛紅的嬌羞,惹得半園的紅杏都頓生妒意。
「阿兄為何突然提起此事……」蘇軫低下頭,兩隻手反覆絞弄著自己的帕子,似乎突然間被上頭的繡花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你在眉州……」是否有心儀之人?蘇衡斟酌半晌,見蘇軫害羞,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轉而道,「眉州雖好,但天下才俊泰半匯於京中,阿妹閒時不妨隨阿娘多出去走動走動。雖說子女婚姻一事,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心意。」
蘇衡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緩緩道:「蘇家的小娘子,便是一輩子不嫁人,我們家也養得起。」
「嗯……」蘇軫眼眶紅了紅,咬著下唇低低應了聲。
蘇衡不再多說,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遞過去:「之才表弟寄了信來,這是你的。」
蘇衡話外之意很容易令人以為是程之才給蘇家每人都寫了信。但事實上,程之才只給蘇軫寄了信。蘇衡是有意說出這句容易造成誤導的話的。程之才與蘇軫雖說是表兄妹,但在這個時代,表兄妹成婚的例子數不勝數。兩人如今都到了適婚的年紀,多多少少也該避嫌。程之才倒好,巴巴地從眉州寄封來,真是司馬昭之心。
對這位幼年喪母的表弟,蘇衡深表同情。這位表弟人品、相貌、才學各方面目前看來還算不錯。但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他的家庭。生父刻薄寡恩,寵妾滅妻,繼母貪財虛偽,內里藏奸。若是讓蘇軫嫁進了這樣的人家,怕是要被欺負得骨頭渣都不剩。
但偏偏,蘇軫與程之才兩人青梅竹馬,幾乎可以說是一同長大。哪怕沒有愛情,蘇軫對這位表兄也有深厚的親情。蘇衡無法強行干涉,將程之才的信藏起或毀掉。就算這一封信可以毀掉,下一封,下下封呢?就算信件可以攔截,程之才這個麼個大活人也攔不住。
小兒女們都有叛逆心理,往往長輩越是阻攔,他們越是上頭。思慮再三,蘇衡還是將程之才的信交到了蘇軫手上。
「表哥的信?」蘇軫接過來,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謝謝阿兄。」
蘇衡遞信地時候留意觀察蘇軫的神色,見她如此,心中不由嘆氣。看來他那個表弟成日在他妹妹跟前轉悠,還是起了些效果的。
「唉……」蘇軫原本在繡一隻荷包,繡到一半,突然嘆了口氣。程氏問她怎麼了,她又搖頭道沒什麼事。
除了莫名其妙地嘆氣,蘇軫有時在後花園賞花,看著枝頭紅杏,還會突然捂臉笑起來。總之,就是很不對勁。
程之才在信中寫了什麼,蘇衡不得而知。但蘇軫近來的怪異表現,若說與那封信無關,連清風都不會信。
「咔嚓」,蘇衡一時手重,將手中的人參根須給折斷了。就是一封信,竟還能將他阿妹的魂都給勾走。這個程之才到底在信中寫了什麼,還真是小瞧他了。
但偏偏,蘇衡只記得三蘇的事情,對歷史上蘇八娘的婚配並無印象。若是記得,蘇衡也不至於如此煩心。若是他前世那位好友在,他定然能將答案脫口而出。可惜他前世只潛心鑽研醫術,對其他雜事並不關心。
看著手中的人參斷須,蘇衡蹙眉沉思。倏地,他記起曾在**術雜書上看到過一種香料配方。那香叫做「黃粱夢」,有助眠之效。傳說,上好的黃粱夢香,有極微小的概率能令人夢見前世今生,聯結過去與未來。
正好蘇軫近來也有些失眠,就算傳說為假,但助眠的功效總歸是真的。想到做到,蘇衡立即放下人參根須,開始研製起黃粱夢香。
另一廂,程氏見女兒近來表現怪異,心中起疑,便將蘇軫喊去房中細細盤問。一問之下,程氏才知道原來是親侄兒給親女兒寫了信。
程氏原要生氣,但是郭氏臨終前的音容笑貌突然在她腦海中浮現。想起郭氏的遺言,程氏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