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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破碎的夢境裡,有一道銀光閃過。明晃晃的刀尖、尖叫的人群、失序的病房……矛盾與衝突被無限放大,呼嘯而來。

「蘇醫生!!!」

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仿佛生命在作最後的絕唱,巨大的痛楚襲來,心臟後知後覺地感到疼痛。

「小衡——!!!」

是誰匆匆趕來?是誰熱淚滾燙?

一個仇恨充血的眼神突然被放大數倍,伴隨著癲狂囂張的大笑,將一切覆上濃重的血色陰霾。

蘇衡猛地睜開雙眼,焦距渙散,瞳孔深處仿佛還殘留著夢境中的血色。

身邊響起有人起身的動靜,蘇衡沒有反應,仿佛被噩夢魘住。

直到他被人抱入懷中,陣陣暖意隔著衣物傳來,蘇衡茫然抬頭,正對上一雙滿含擔憂與關切的眼睛。來自母親的溫暖打破了回憶的魔障,蘇衡感覺心臟的疼痛正在一點點地減輕,全身的血液又開始緩緩流動起來。

是了,他現在已經重生了。

他出生在一座民風淳樸的小縣城裡,有一雙待他很好的父母,有一位和藹愛笑的祖父,有爽利親切的伯母,還有許許多多堂兄弟姊妹。他不再是沒人要的孤兒,前世的陰影已離他遠去,他可以重新開始,像普通人一樣,過一個平淡又美滿的人生。只要——

不再行醫。

蘇衡閉上眼,輕輕呼出一口氣,再睜眼時,眸底已是一片平靜。

心臟仍在隱隱作痛,但蘇衡已經平緩了氣息,佯作無事地朝程氏笑了笑。

數月前,程氏剛被診出有孕,蘇衡卻突發心疾。好在秦郎中對小兒病痛也頗有研究,一診之下,認為這是寒邪乘心,迫阻陽氣之故,便開了藥方為他治病。但自那日之後,他的心疾便不時發作,藥石無解。

其實秦郎中的診治也算不上誤診,只是他這心疾發作最主要的病因不在於寒邪,而在於他前世的魔障。就算是神醫,恐怕也很難想到一個未足歲的嬰兒,會因心理原因導致心疾發作。

但那桂枝生薑枳實湯也不算全然無用,在那之後發作的心疾,痛感都在他可以承受的範圍內,再沒有那日那般劇痛難忍了。蘇衡為了不讓蘇洵和程氏擔心,每次心疾發作時,他都暗自強忍,等心臟自行緩過來。

心病還需心藥醫,索性他這輩子不再接觸中醫便是,只是辜負了師傅和導師的教導。

「阿娘,我餓了。」見程氏仍不放心地檢查他的身體,蘇衡平靜地開口道。

「哎,我們這就開飯。」程氏停下動作,抱起蘇衡就想下地。

蘇衡小幅度地掙扎了一下,仰頭道:「阿娘,我自己走。」

「你才多大呀,走路走多了會腳疼的,還是阿娘抱著吧。」母子連心,程氏總覺得剛才長子甦醒過來時的眼神不對對勁,仿佛被什麼魘住了一般,讓她心疼得緊。

「不行,阿娘有寶寶。」蘇衡堅持。

程氏拿長子沒轍,只好依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別人家一歲多的孩子還在阿父阿娘的懷裡撒嬌呢,自家衡兒卻為了能減輕她的負擔,早早學會了自己走路、自己穿衣、自己用飯,懂事得讓人心疼。

好似自她懷孕以來,衡兒便像變了個人似的,分外黏她的同時,也像個小大人一樣嚴格監督著她按醫囑來行動飲食。蘇洵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惜前往成都府,請了當初替她調理身子的婦科聖手柏郎中,專門為她開了孕中養胎的藥膳方子。

現在,蘇洵和蘇衡爺倆都快把她當成易碎的琉璃盞了。

昨日採蓮做了一道雜餡兜子,裡面的「雜餡」是用羊肺羊肚和羊白腸切絲做成的,裡頭放了一塊羊脂和豬油增香,還加了不少蔥絲和薑絲解膩去腥,最主要的是加了花椒豐富口感。她嗜辣,那雜餡兜子添了花椒,香得很,她想吃一個,衡兒偏偏不讓。

因為柏郎中囑咐,不能讓她吃生薑、花椒這類辛辣刺激性的食物。衡兒人小鬼大,不但聽進去了,竟還聽懂了。不僅如此,每日飯後,衡兒必催著她到院中散步。說是柏郎中吩咐了,每日要走動走動,松松筋骨。因此,衡兒日日雷打不動地監督她散步。這真是——

「阿娘?」蘇衡邁著小短腿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見程氏還站在原地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便轉頭催促道。

「來了。」程氏慢吞吞地跟上,心想,這一胎必須要順順利利,否則,都對不起洵郎與衡兒的一片苦心。

景佑二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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