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緊緊攥著她手腕。
裡面很快有人被扭著手臂押出來,一邊是消防員在救火,一邊是警察抓人,好不熱鬧。
直到看見光著上身,腆著肚皮的黑毛被拷出來,押上警車。
真美揪著仁傑的衣領,要發作,被仁傑反手扯著拉進另一條小巷子,他把她扭傷摩托車,一溜煙開進山里去。
「你 TM 為什麼要報警,我就要燒死他們,一把火把他們燒光。」「你個天殺的,壞我好事。」「你多管閒事,讓你手賤!讓你手賤!」她不顧一切掐著他後背,又打又罵,扯著嗓子,山風「呼呼」響在耳邊。
他「嘎」一聲,停在半山腰的老樟樹下,把她連拖帶拽拉進樹叢里。低聲吼她:「你燒不死他們的,不報警,他們早跑了,跑得一個都不剩。回頭知道是你放得火,找你報仇,管把你的店燒光。你想過沒有!只有報警,多報幾次,往上面報,告到省里去,讓他出不來,保他的人也不敢說話。」
她抓著他汗衫的手,手心裡全是汗,瞪圓了眼睛看他,仿佛一句話也沒聽懂,只管拉扯他衣服,「都是你多管閒事,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她越罵越大聲。
他一把捂住她嘴,「閉上嘴!」
她不聽,也停不下來,還在罵、還在打,把他衣服的布快要扯破了。
他索性手臂用力把她抱進懷裡,用力壓住,她掙扎著要出來,仰著頭。他低頭一口含住她唇舌,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他親住她,只一會兒,就習慣性吮她舌尖,吮她唇鋒,翻來覆去的吮吸,嘴邊一圈胡茬,硬硬扎著她。
把她漸漸,扎醒了。
醒了後怕、心慌全來了,背心裡都是冷汗。兩手勒緊了男人不撒手,「怎麼辦?怎麼辦?」真美嘴裡念叨個沒完。
「放心,我數了,五個人都在,全被警察抓上車了,放心。」仁傑寬慰她。
說得她更怕,怕得渾身發起抖來。五個人、五個人……不是五個人,還有一個。
「別怕別怕,都抓走了。」他重複著。
她終於嚇哭了,抽泣得說不出話,「還有一個,一個被我放走了,還有一個小孩兒,我看他那么小……我讓他出去買煙,我怕他也被燒死……」
「什麼?你說什麼?」
「我讓那小孩兒先走了……我讓他去買煙……他跑了,他跑了。」她全身都發起抖,連舌頭都抖起來。
「他去哪兒了?」仁傑心裡也怕起來,問出一句沒用的話,接著又改口問:「你跟他說話了?他認得你?」
真美仰著一張呆臉,點了點頭,沒覺得被男人掐著的手臂,被掐得太緊,皮肉上被印出深深的痕跡。
仁傑把她送回「小港家」,從後院迅速扶到樓上房裡,看她渾身癱倒在床上,簡單交代了兩句話,又匆匆走了。
七姑仍舊站在一樓的樓梯口向上張望,見小許迅速下來,沖他笑了笑。她想:怎麼?今天倒沒多待,也沒吵架……
真美躺在自己床上,沒了靈魂的木偶泥塑一樣,兩隻空洞的眼睛,盯著天花板。她腦子也僵住了,和身體一樣不能動。只要一動,就回想那些怕得要死的事,小十七把她供出來,警察來抓她或者,黑毛出來了,小十七把她供給黑毛,黑毛提著刀來殺她。
她半夜裡,做夢黑毛來燒房子,她店裡到處是火,她自己躺在火堆里,像是正在被火化。熱!到處燒得發昏,發疼,無處可躲。
她起了高熱,最高時燒到 40 度。七姑又去找了尤師傅來,土郎中照舊開藥抓方子。七姑點著頭,在真美床邊,向她說明:「老闆娘,這回用的藥貴,比上次價高啊,你聽見了,醫生說的,兩百二,可不是我說的。」
七姑特地提高了點調門,仿佛真美只是睡著了。不過,真美正燒得耳鳴眼中,她什麼也沒聽見。
灌下去的藥,像在旱地里潑了水,絲毫不起作用。
燒到第二天晚上,夜深,七姑顫巍巍端著一碗黑藥汁上來,身後同時跟上來一個人,她回頭嚇一跳,抬手打他一記,「小許啊,怎麼不出聲兒,嚇死人。」
「老闆娘呢?」仁傑問,邊問,邊邁腿,超過七姑。
「還在燒著,什麼也不吃,中午藥也餵不進去。不然還是請個西醫大夫來看看吧,別是什麼大病,拖壞了,我也怕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