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再獎勵你一下。」
再一啃後,吳確瀟灑轉身,好像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工作室大門關上,夜燈在他身後次第亮起,將瘦削身影切割成斷續的光斑。
赤足陷進土耳其藍羊毛毯的瞬間,他恍惚踩到了十七歲那年的雪——同樣的冷從趾縫漫上來,混著記憶里消毒水的酸澀。
別人的靈感怎麼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算是一個體驗派創作者,沉入某種情緒,寫出來的東西才是他想要的那種感覺。
只是從那種狀態走出來要費點時間。
指尖無意識刮過琴弦,他蜷縮進設備櫃與調音台的夾角,這個被監聽音箱包圍的逼仄三角區,是他親手打造的安全屋。
就像小時候被父親反鎖的閣樓,唯有抱著母親遺留的舊吉他,才能用琴聲覆蓋這些不堪的心情。
「要沉下去……」
他拿起角落裡掉落的薄荷糖隨意撕開塞入口中,喃喃自語中逐漸放空,任琴箱抵住心口共振。
泛黃的記憶膠片開始轉動:母親哼著《茉莉花》給他調弦的午後,陽光里浮動的灰塵突然扭曲成盛忻掐滅菸頭時濺起的火星;薄荷糖在舌尖化開的甜,瞬間被拳鋒撞碎牙齒的血腥味覆蓋。
這種角落裡抱著樂器的感覺會讓他回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當然,也有美好的回憶。
他情不自禁彈出一個和弦,很溫柔,好像又身處在小時候,媽媽坐在他身邊,兩人一起唱歌的時候。
左手無名指在第五品打滑,琴弦發出瀕死般的尖嘯。淚珠砸在指板上的瞬間,他感覺到門外紅酒信息素的味道逐漸飄進來。
他也很希望,他能一直幸福。
但是現實總是不遂人願。
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遇見盛忻,但是這種設想他又會很認真的思考蝴蝶效應。
如果他不遇見盛忻,他就寫不出那首曲子,上大學後李天流大概也不會抓他組樂隊,他也不會再碰到現在這些人。
一個爛人,竟然串起了一群好人。
吳確輕飄飄的撥弄幾個音,琴弦的共鳴聲總能讓他想起當年的消毒水味。
但是他不怕了。
吳確手上在彈著和弦,心裡卻已經飄到了遠方。
他想,要是寫完歌以後楊時安在等他,那這次或許會更快的走出來。
他對著空氣喃喃:「這次寫完就出去吧?」
好像在隱隱中,他也有了等待的東西。
楊時安的後頸抵著工作室磨砂玻璃,紅酒味信息素無意識滲出門縫。他能聽見斷續的琴聲在吸音棉間碰撞,像被困在迷宮裡的困獸。
手機傳來提示音,他低頭查看,面色微變,抓起外套車鑰匙向外跑去。
楊時安後頸腺體突突跳動,紅酒味信息素在密閉車廂里不斷亂竄。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像冰刃劈開冷玉。
暴雨和銀白閃電劈開夜幕的瞬間,照亮他眉骨下壓的陰鷙——那是猛獸領地遭侵時獨有的凶光。
二狗:@楊時安@吳確你們注意,今晚上我們碰到盛忻了,看起來他是想找你們,沒有跟我們糾纏太久
王妃:他就是個瘋子!
二狗:瘋子好像往我們排練室找去了……
「瘋子……」楊時安怒極反笑,「你如今想要的東西也很好猜。」
「讓我猜猜看……你想要當年的吳確?」
「想要當年的吳確?」楊時安從喉間碾出冷笑,後視鏡映出他瞳孔收縮成針尖的瞬間,雨刮器癲狂擺動的節奏里,他仿佛看見吳確蜷在血泊中的模樣,衣裳浸透冷汗,沒有生機。
「好啊,看看你能怎麼瘋。」
嘭!
踹門的巨響後盛忻看看已經散架的木門,輕輕一笑:「這就是你們的排練室?」
他扯松領帶的動作帶著焦躁,但不耽誤他觀察這間排練室。
「連隔音棉都是十年前的老貨。」指尖撫過吸音牆面的龜裂紋,剝落的黑色海綿碎屑黏在定製西裝袖口。
「今晚,會有人來嗎?」
【作者有話說】
可能明天更也可能後天更[比心][鴿子]
第93章 正面交鋒
「爸爸,我可以休息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