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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來冷漠持重的大哥吐了口什麼在地,直直盯著君父的臉,啞聲道:「……阿耶。」

秦晟倏然撞案起身,從腰間拔出長刀。誰都沒想到劇毒之下他竟還有力氣反抗,秦善霍然變色,厲聲叫道:「來人!」

親衛衝上高台時秦晟的刀尖已經指向秦善胸膛,他撕心裂肺地大叫三聲:「阿耶,阿耶,阿耶!你要殺我,你真要殺我!」

殿下,數百張弓箭拉滿。殿外驚雷劈落,降下轟然雨聲。

……

秦灼忽然開口:「聽說兵圍之時,你大哥已經刀指其父了。」

秦煜還沒從記憶中的血色雨夜抽身而出,喃喃道:「最後一刻,突然棄刀,萬箭穿心。」

秦灼擦匕首的手指一滯,旋即插還鞘中,冷冷道:「蠢貨。」

他站起身,漠然看向秦煜,「雖出乎你意,但也正中下懷,不是麼?」

秦煜出了一身冷汗,尖聲叫道:「我沒有!我沒想他死,不是我殺的他,是阿耶,是阿耶下令放箭!他想弒君弒父,如此賊子還不該就地正法!」

他歇斯底里著,秦灼卻無動於衷,「殘害骨肉,蛇蠍心腸,很像你阿耶,也像我。」

他捏起那隻琺瑯小盒,轉身離帳,突然腳步一頓,「還有阿煜,我要多謝你。若非秦晟慘死你們父子之手,哪能掀起這天怒人怨,助我這麼快就兵臨王城?」

秦灼步出營帳,帳中又傳來叫罵之聲,其言不堪入耳。陳子元立在帳外等候,當即變色,「我叫人堵他的嘴,再敢叫就割他的舌頭!」

秦灼道:「叫他罵,也罵不了多久。」

陳子元問:「現在就拿他去和秦善交易?是不是等咱們攻到王城……」

秦灼往遠方一眺,灰藍蒼穹下,白雲垂天萬里,「拿他祭旗,告慰我那長公子堂弟的在天之靈。伸張正義麼,總得有個由頭。」

他頓了頓,又道:「秦晟的事,瞞著蕭重光。」

陳子元欲言又止,「他剛剛來過一趟。」

秦灼睫毛一扇,「什麼時候來的?」

「你們談話開始。」

「剛走?」

「剛走。」

陳子元看他神色,還是道:「殿下,你若真覺得是個事兒,那就跟他說個清楚。要奪位哪能不用些手段計策?蕭重光素來體諒你,他定然……」

「解釋什麼?」秦灼冷冷打斷,「我就是這麼機心可怕,他怎麼想,我在乎嗎?」

***

蕭恆低頭咬緊包紮傷口的麻布,對梅道然道:「給我找把家夥。」

梅道然瞧瞧他空空如也的刀鞘,「不是吧將軍,你的刀又丟了?」

蕭恆不言語,梅道然從腰間拔出玉龍刀,「你先用這個,我另找一把去。」

帳外傳來吶喊喧譁之聲,聽上去像齊聲振臂叫喝什麼。不一會,李寒鑽進帳子,難得的喜形於色,激動道:「糧荒可能有法子了!此天下大幸,寒為將軍賀!」

蕭恆一骨碌爬起來,接過李寒所奉書信,迅速拆看完畢,聲音有些顫慄:「所言當真?西塞真的培植出了粟米旱種?」

李寒解下一隻絹布囊遞給蕭恆。蕭恆解囊一傾,倒在掌心幾粒種子。

那雙手輕輕顫抖起來。

梅道然嘆口氣,抬手按揉他的後心。蕭恆抬頭看看他,看看李寒,又看著種子,半天講不出一句話,嘴皮一掀,雙唇就隨之顫抖。好半晌,方哽塞道:「有救了……有救了!」

他臉埋在手腕間,渾身不住震顫。梅道然緩慢捋著蕭恆脊梁骨,也不禁垂淚。

李寒吸了吸鼻子,笑道:「蒼天有眼,故降此大能與世間!這位談夫人是荔城的妻子,從農治種是一把好手,當年荔城下獄同夫人和離,談夫人一口答應,就是為了家裡這些種子。旱種已經試種過一年,怕將軍空歡喜一場,等最後一茬糧食下來才傳信給將軍。談夫人信中還有請求,明年想南下一趟,看看潮州松山的水土,想在這邊培一些抗撈的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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