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恆道:「但皇帝不放心。」
李寒笑道:「正是,皇帝又怕許淩雲耽於親情,或早與許仲紀通氣,留在京中就是為做將軍里應。若真是如此情形,以他為主帥豈非以此資敵?所以她得找個舊怨舊恨,兩廂箝制,雙方制衡。」
蕭恆道:「不得不為。」
「是,放眼朝中,皇帝沒有更好的選擇。」李寒合上茶盞,「但自古得勝,天時地利還是其次,首要一個人和。如今用狄皓關來搭許淩雲……他們的將帥不和,就是將軍的人和。」
梅道然打起幾分精神,笑道:「軍師,咱們兵不過三萬,人家可是三倍之軍。」
李寒老神在在道:「若叫我瞧著間隙,十倍之軍也能擋得。」
梅道然笑道:「咱們軍師不愧是搞陽謀的老手。」
「過獎。」李寒亦笑,「不過這次是陰謀。」
蕭恆依舊眉頭未展,「那就要立時備戰了。」
李寒道:「是。」
蕭恆道:「軍師已有成算。」
李寒微笑道:「成算談不上,英州一戰的舊把式而已。」
蕭恆有所領會,「先發制人。」
「是。這次我為將軍選了個好地方。」李寒起身走向壁前,壁上大梁輿圖懸掛。他拾筆圈了個關鎮。
松山。
李寒將兔毫丟回筆架,「朝廷十萬大軍要到潮州英州怎麼也要一個多月的腳程,趁這個空檔,我們就不若逕取松山。」
梅道然聽了一會,猶豫道:「可松山易守難攻,古有『江南第一天塹』之稱,是實打實的一塊硬骨頭。我怕咱們還沒把松山搶下朝廷便到,來個內外夾擊,那可完犢子了。」
李寒笑道:「藍衣,我說的是『取』,不是打。將軍與朝廷相比,麾下兵、財二字都遠不能及,有一二勝算的,就是民心。若要強攻,豈不是把這二兩錢的壓秤當空打散?倒不如他解甲來你歸田,我麼,找個戰火不及的村子,做個教書先生,或者寫春聯的編話本的,留一條殘命苟活餘生。」
梅道然講:「您老人家可別賣關子了,直說怎麼辦吧!」
李寒看向蕭恆,「松山最近遭了澇,因此斷糧。」
梅道然嘶聲,「跟潮州前兩年還挺像。」
李寒道:「比潮州要強不少。但如今是一陣急災,周邊州府又自顧不暇,唯獨潮州已開糧道。將軍若此時援手,松山會記將軍這個恩情。」
梅道然問:「他要是不記呢?」
李寒攤手,「那因時而變,戰場相見了。」
梅道然皺眉,「那豈不是賠了糧食又折兵?還不如不動。」
李寒道:「不動,就是坐等許淩雲大軍集成南下。我們到底偏安一隅,本營正是潮州。以攻為守,是無奈之處的上上之舉。」
梅道然說:「我真不是不贊成,只是將軍,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咱們雖有糧道,可也得有糧食。咱手中就那一丁點存糧。」
李寒袖手道:「我只是建議,還要將軍做此決斷。」
他們的視線一齊投向蕭恆。
片刻沉默。
燈花輕輕爆裂,蕭恆也轉向李寒,「有勞軍師擬個章程,今日把大概敲下來。」
這是答應了。
「還有件事。」蕭恆抬眼看他,「軍資是個大問題。」
「要迎戰這十萬大軍,潮州、英州、西塞三處須得擰成一股,輜重配備更不能出分毫差錯。這一戰快則一月,長則一年,所需軍備怎麼也有這個數。」李寒伸開手指比了比,問,「將軍有思量嗎?」
蕭恆雙手交握,沉默半天后,開口道:「不能再加賦稅。」
李寒頷首,「百姓受不住了。」
梅道然問:「軍師,你有沒有主意?」
「倒是有一個。」李寒看向蕭恆,「不過將軍定然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