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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抬手一敬,「許二郎如此陣仗,要出城?」

許仲紀跳下馬背,也對他一揖,「懷化將軍頭七已至,祖父向陛下稟奏過,許氏麾下前往陵前弔喪。這聖旨,相信中郎將也收到過。」

確有其事。

杜宇掃量人群,「儘是老將軍帳下的兄弟?瞧著倒眼生。」

「一些是從前的帳下,感慕將軍高義,一同前去祭拜。」

「怎麼不見老將軍前來?」

「祖父身體抱恙,難以下榻,故而無法親至。」

杜宇目光掃過他身後壓壓之眾,拱手道:「老將軍身體欠佳,在下身為後輩,理當拜問平安。不如許郎引我登府一敘?」

許仲紀冷笑一聲:「中郎將這是怕我夾帶什麼不該帶的人,藉機叫開城門嗎?」

杜宇笑道:「二郎言重,只是許杜兩家交情不淺,我登門拜見,也是規矩。」

「許氏奉旨拜祭,中郎將切勿耽擱。」許仲紀雙手舉起一物面向杜宇,「祖父遣我代行,特授軍印,如他老人家親至。中郎將既然已經收到旨意,還請奉詔開門。」

有軍印作保,杜宇心下疑慮消散大半。這時許仲紀一名隨從忍不住道:「中郎將已然娶妻,當知長相廝守如何不易……還請中郎將高抬貴手,體諒我們二郎君一片心。」

杜宇聞言一愣,抬頭看向許仲紀。

蒼白陽光里,許仲紀已紅了眼眶。

許仲紀與崔清故事並沒有落到實處,兩人謹守分寸,從不逾矩。二人兩不相見久矣,甚至還有過不和傳聞。直至陰陽兩隔,那點遊絲般的情意才被死亡之雨打濕在地,叫人能看到實處。

所別之巨何如生死。

京中子弟成長一處,許仲紀年紀輕些,也算杜宇看著長大。而崔清如何從少時紈袴長成一代女將,杜宇也看在眼裡。片刻後,他輕嘆一口氣,後退一步,道:「開城門,放行。」

許仲紀翻身上馬,對他深深一揖,道:「多謝阿兄諒察之恩。」

緊接著,他振韁喝馬,一馬當先時身後數百馬蹄聲如飛,井然有序地湧出城門。

蹄聲遠去後,春明門轟然閉合。

***

含元殿上,宮人手托漆盤,奉上一隻玉觥。

賀蓬萊會意,問:「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宮人垂首道:「李郎辯才難得,陛下十分欣慰。特賜御酒一盞,請李郎潤喉。」

李寒看向那盞酒水。

無色的,無臭的,乾淨得不像酒而像水。

他俯身在地,所面不是寶座卻是殿外,叩首道:「臣李寒,叩謝聖恩。願我主前路坦蕩,無往不利。」

李寒整衣起身,雙手持起玉觥時被人持住手腕。

青不悔立在他面前,向宮人一拜,道:「李寒素來不能飲酒,如此天恩,臣願代受。」

李寒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掌,嘴唇輕輕抖動一下。

「先生之恩,山高海深。只惜李寒此身,先做移山之愚公,又做填海之精衛。」李寒深深望向他,「但山平之日,寒必向山而死。海平之時,亦當為海而殉。」

李寒按住青不悔那隻手,緩緩鬆脫自己的手腕。

他捧觥向青不悔一敬,輕輕一笑:「老師。」

「學生李寒,就此拜辭。」

他飲盡那盞酒,向青不悔叩了一個頭。

拜罷,李寒拂衣起身,看向賀蓬萊,「請問天使,在下可以走了嗎?」

賀蓬萊目中複雜,向殿門外抬了抬手。

李寒對他一頷首,整理衣冠,大步跨出殿門。身後,青不悔久久注目,眼看他不再回頭的身影被茫茫白日吞沒。

李寒腳落丹陛時,突然若有所感地抬頭,漢白玉欄杆後,一襲絳紫朝服袍袖飛動,往上,是女子的烏黑眼仁和素白臉孔。

她腦後襆頭垂腳當風而揚,兩縷青絲般劃面而過。她立在整個大梁朝的政治中心和權力巔峰——確切說是距巔峰一步之遙的位置,但李寒望向她,卻像望一隻羽翼受縛的孤鳥。宮牆、朝廷和蕭伯如都沒有這個能力,真正束縛她的只有她自己。

這次對視何其短暫又極度漫長。不過一個眨眼,但他們在彼此眼底似乎已經看盡這個王朝的百年千年。下一刻,李寒對她長揖及地,繼續拾級而下,孟蘅微微頷首,也轉身離去。他們在各自振翅的時候已經清楚了今天的結果和今後的結局。

一路上李寒暢通無阻,看來皆知皇帝賜酒,更沒有讓他死在宮中的必要。

李寒邊走邊在心中默數,臨到最後一道宮門,已數到四千有餘。

四一一一、四一一二……

突然一股大力衝撞,李寒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已被人捂住嘴旋身藏在宮牆影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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