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鞺鞳而來的大軍之前,兩人兩馬並列當先。紅衣人放下大弓,沖刷他臉頰的雨水也沖刷他指間的虎頭。他身邊一匹白馬,肌肉健美,目光如電。白馬背上,是頭顱好好長在脖子上的、毫髮無損的蕭恆。

人群爆發出歡呼聲的同時也爆發出痛哭聲,蕭恆喝道:「程忠呂志鴻,各率千人護送百姓撤離!」

他一露面,條條黑影像禿鷲也像疾電般躥下城牆。呂紉蕙將岑知簡護在臂彎,沖負責護衛的影子叫道:「保護殿下萬全!」

岑知簡劇烈掙動,喊道:「放開我,我不是建安,你叫他們放開我!」

呂紉蕙充耳不聞,繼續發號施令,「立即取重光人頭,推奉殿下登位!官印!」

官印被陳子元擱在台上,影子沖身去搶之時,靜止多時的陳子元突然鬆開寶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和不可思議的技法,割破了對方的喉嚨。

影子在被割喉的力度里瞭然了對方的身份,但他已經無力阻止。大雨里響起一陣如同骨節錯位的輕響,旋即被屍身倒地的聲音掩蓋掉。屍體濺起的血花漸漸凋零後,一潭血水裡,倒映出陳子元的身形面孔——一個女人的身形,一張銀環的面孔。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彈指之間。

岑淵當即要跑,被銀環揪住後心,十分利落地扭斷脖頸。

一支影子隊伍擋在呂紉蕙面前,一支沖向岑知簡。這個雨天和那個雨夜隱隱重合,卓鳳雄獰笑的臉越逼越近。岑知簡嘶聲大叫:「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呂紉蕙喝道:「殿下!你聽話!」

「我是岑知簡!」岑知簡爆發出一聲大吼,他失聲痛哭起來,「我是……你們都不要的……岑知簡……」

面前影子漆黑的毛茸茸的大手——卓鳳雄的手抓向他衣襟時,岑知簡大叫一聲,向後一倒,從垛口跳下城牆。

這一刻他的耳朵像顛簸銅豌豆的簸箕,任無數雨聲砸落爆響。極速墜落時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個黃昏,無數飛鳥沖入窗中的風像他沖向城下的風。那五彩絢麗的羽翅振飛的晚風後,露出一個人的臉,和他唇邊音調詭譎的笛聲。後來他才知道這笛聲本是行兇的罪惡,而不是為了取悅他,創造這樣幻夢般的美景。

美景總是幻夢。

這一刻,這一生。

……

突然,岑知簡感覺腰間一痛,像有什麼東西在腰間墊了一下,又被一道繩索從中間扯成兩半。接著他聽到刀尖滑刻城牆響起的火花四濺之聲。

岑知簡睜開眼,見一隻阻擋他下墜的盾牌骨碌碌墜到城下,從天而降一條鎖鏈牢牢抓在自己腰上。

梅道然不知怎麼躍到城牆半腰,用玉龍刀釘著城牆挽緊鏈子抓住他。

岑知簡聽到他哨了一聲,一匹青馬衝破大雨和混戰人群,將他接在馬背上。

岑知簡想叫他,但感覺有爆裂的痛感從喉間炸開,似乎是血流的細小液體倒灌下去。他沒有想像中那麼痛苦,只是可惜。

可惜梅道然費盡周章、壞了鼻子才治好的嗓子,就這麼輕易廢掉了。

梅道然將他抱在懷中,似乎說了什麼。雨聲廝殺聲各種嘈雜聲里,他努力分辨梅道然的聲音,發現梅道然只說了兩個字:「我要。」

他們不要的岑知簡,我要。

***

所謂壓境的英州軍隊實系潮州營改裝,早已將華州折衝府兵圍入瓮中。影子的確棘手,此時「反戈」隊伍就派上了用場。百姓們由軍隊護送回家,在家人擁抱中汲取力量。翌日雨過天晴,陽光射入窗中時,鑼鳴把衛兵呼告聲送入家家戶戶:「岑氏已收押,蕭將軍得勝!」

眾人喜出望外,紛紛走出家門,在金光普照的青石街道上找到蕭恆的身影。蕭恆沒有騎馬,腳步堅實地走在路上,甲冑上的未乾血光映在臉上,像一張白面具上塗抹的紅色油彩。他站在陽光下,似乎還是一尊完美無瑕的英雄形象。

人們衝上前去,卻在他身邊幾步開完紛紛停住。蕭恆懂得他們的遲疑,所以他安靜地等候質疑。

好久,一個孩子走上前,拉住他的一片盔甲,仰頭脆生生張口:「將軍,他們造謠是不是?他們說你是餓死我們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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