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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對上蕭恆眼睛,知覺被騙,張口要罵,但罵聲堵在喉嚨里,倒不出一個字。

蕭恆把玉龍刀按到他手裡,四隻手掌攏成一雙拳頭。

燈影搖曳,兩人影子投落在地,溶溶地,像一個駝背瘸腿的漢子身形。

梅道然將刀握住,啞聲道:「你放心。」

***

岑知簡對暫返華州的安排沒有質疑,包括護送他的這個人。

一路上兩人交談寥寥,梅道然一直緘默,像一個盡忠職守的啞巴車夫。車裡,岑知簡的臉如蒙陰翳,直到被高懸華州城上空的太陽照耀才好些。

趕往城中的路上,岑知簡對他說了第一句話:「不要提你的身份。」

雖在趕路,梅道然也沒耽誤他服藥,岑知簡如今已能說得長句,嗓音也不似之前刺耳,像一管簧片微損的笛子。梅道然聽在耳中,點了點頭。

沒想到岑知簡又說了下一句話,「那隻鸚鵡,回去放了吧。」

梅道然道:「好。」

馬車駛上直通岑府的大道時,梅道然從空中看到一股不祥的香菸之色。他耳朵微動,聽到一陣類似哭聲的喧譁。

等到臨近府邸,岑知簡打開車簾,先看到一根旗杆高出牆垣,直升天際,懸掛的素白旗幟嗚嗚咽咽,當風鼓動。

岑知簡手腳並用地爬下車,守門小廝一見他,似哭似笑地跑向院內喊叫道:「郎君回來了,郎君回來了!」

岑知簡剛跑過門檻腳就邁不動了。在他看清靈堂陳設的瞬間,所有人一下子擁上前,嘰嘰喳喳說什麼的都有,似乎悲傷一下子被驚喜沖淡,他的平安似乎比如今的喪事更重要。

岑知簡盯著那口烏黑棺材,「在給誰發喪?」

「丹竹,你節哀。」岑知簡發現,曾和他同在潮州但未曾見面的舅父呂擇蘭也在。岑家的喪事呂氏若在,說明……

呂擇蘭握住他手臂,哽咽道:「是你娘。」

第321章 八十七 母喪

岑母呂氏行三,小字向蘿,和兩位兄長一樣,都是香草宜人的好性格。但岑知簡在她膝下盡孝的時日並不多。

岑知簡出生不久,肅帝便入主長安。不知出了哪裡的謠言,說襁褓中的建安侯藏在岑府,好一派刀兵相圍。幸得岑老太公巧作周旋,保得合府平安。但小嬰兒受驚大病,自此體弱,常傷病痛。

呂向蘿心痛不已,悉心照拂,寸步不離。直至岑知簡七歲那年遭過一場大難,有一癩頭和尚化緣經門,卜曰岑知簡親緣寡淡,當入道修行解厄。一個佛門弟子要勸人修從老莊何其古怪,岑母卻毫不猶豫,應允老太公攜孫入山,自此紅塵世事茫茫相隔,只有每歲年節,母子才得以相見。雖如此,母子間書信卻多,其間殷切叮囑,莫不道盡慈母心腸。

後來岑知簡入京,呂向蘿執手相送,至郊又三里方歸。再後來岑知簡流放又飄零,為防連累家中,沒有涉足華州一步。想著悠悠天地內總有相逢日,卻不料元和年母親越來越遠的婆娑淚眼,竟是最後一面。

岑知簡從棺前跪下,將盛放紙錢的盂盆端起來。莊子在妻子靈堂上能鼓盆而歌,而他面對母親的棺槨只能落淚。他修道多年一顆凡心仍化不成。到底是個俗人。

岑知簡為母守靈,兩日水米未進。

猶道日落夜上,呂紉蕙立在院中,憂心忡忡,「他身子骨打小不好,這樣不吃不喝怎麼經受得住?」

呂擇蘭嘆道:「道家辟榖是常事,由他吧。」

他這一聲嘆息尚未發完,被弟弟拍了拍手腕。呂紉蕙道:「兄長,你看。」

呂擇蘭抬頭望去,見一個藍色身影從岑知簡身邊緩緩蹲下,手中遞過一隻熱氣騰騰的碗。

梅道然說:「可以不吃飯,得吃藥。」

岑知簡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又丟到地上。

梅道然不多勸解,陪他立在一旁。

呂紉蕙看在眼中,奇怪道:「這位是……?」

呂擇蘭凝眉看向靈堂,正對上梅道然猝然回首的眼睛。他沒有什麼動作,但梅道然已經讀懂他眼中深意,提步跨出門檻向院中走來。

呂擇蘭對紉蕙道:「二弟,你看好丹竹。」

呂紉蕙頷首,「兄長放心。」

呂擇蘭往園中走去,梅道然也跟過來。等二人住步,已是一片幽寂無人的所在。

梅道然向他抱拳,「多謝長公施與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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