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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蓬萊叫道:「陛下。」

「若是庸才一個,留他倒也無妨。」蕭伯如嘆道,「可惜。」

她探手撫摸琵琶頸,平淡道:「你叮囑彭蒼璧,做事乾脆。到時候追諡他一個侯爵,西塞潮州給他立祠立廟,叫他香火永存吧。」

***

西塞一場雪後,就到了年節。年底,陣亡戰士的墳冢終於築好,屍骸零落,早已分不清齊人和梁兵,只能一塊合沙葬了。黑紫天幕下,淡紅餘暉普照,墳包一個接一個矗作長城,三萬英魂戍守邊關,叫身後城中能過個安穩年。

蕭恆新從邊境設了崗哨,大年夜也是從馬背上回來,下馬時餃子已經煮開,是一尾一尾白胖的魚。大夥圍上去,互相道吉祥,酒碗磕碰里不喊萬歲,只喊將軍長命百歲。趁著醉意趙荔城帶頭起鬨,非要給蕭恆磕頭,磕了就要拿壓歲錢。眾人聞言稱是,紛紛效仿,搶在蕭恆傾家蕩產前,梅道然將人撈出來,交給他一隻來自千里外的包袱。

蕭恆打開一瞧,一件海龍皮大氅,一串三枚南秦光明錢。那人只送了東西,卻不肯留半句話。

梅道然問,要不要回禮?蕭恆不說話。秦灼自己立了決定,兩人從此各分橋路;但秦灼冷了太久,叫蕭恆這把火也暖了太久,驟然失去,仍忍不住去捉那火光。這時候決絕的重擔就落到蕭恆肩上。

梅道然看他擁緊那件大氅,像把一個人擁進懷抱。他在擁抱里說不。而秦灼呢?那個先要一刀兩斷的人,又開始再度撩撥的人,他是這樣劣性的情人,他劣性又忠貞。大年夜,西塞寒風南下,叫潮州月色梳成縷縷落花風。秦灼傍窗坐著,窗下紅燭自個燒,爆竹聲唱大團圓,他形單影隻地守這個孤枕夜。秦灼一歪眼角,見阿雙坐在香爐旁摶香丸,滴溜溜旋轉得像秦灼的黑眼仁。

秦灼盯緊它,一瞬不瞬。漸漸,那雙素手變成男人的指爪,那粒黑丸變成毀身的禍根。他被毒害過,但他獲救了,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阿芙蓉不是個好東西,卻是個真讓人上癮的東西。但秦灼還是戒掉了它。

他會像戒黑膏一樣地去戒蕭恆。再剜心刻骨,再痛不可當,他想戒,總能戒掉。

一年,十年。總有一天。

人活著,總要向前看。

開春諸事有條不紊,虎賁軍似乎得了秦灼指令,秘密布置什麼行動。而西塞亦是辭舊迎新,在蕭恆帶領下,西夔營重新將軍旗插回庸峽的最高峰。正是這片難得的太平假象中,響起彭蒼璧來自京城的馬蹄聲。

第311章 七十七 揭竿

彭蒼璧抵達時西塞飄雪。

戈壁被整塊天幕的陰影籠罩,萬物覆蓋一層壓壓灰色。灰黃流沙,灰棕城牆,些微灰紅日光下,灰白雪花遍空飄揚,落滿西夔營將士的灰黑鎧甲。軍隊前,蕭恆甲冑全身,立馬以候。

這是彭蒼璧第二次見蕭恆,卻是第一次認真審視這個男人。上次潮州對峙,彭蒼璧自覺勝券在握,雖敬佩他捨身換糧的義氣,心中到底只將他做個毛頭小子看。時隔一年,短短一年,蕭恆已迅速成長為兩支軍隊的絕對領袖。

見他佩刀掛在左腰,持韁也是用左手,彭蒼璧不免去看他的右腕,心中生出一股古怪的愧意。

他上次用潮州百姓的性命換蕭恆的右手,這次還要用西夔營的性命換蕭恆這顆人頭。

彭蒼璧驅馬上前,抱拳道:「鎮西將軍勞苦功高。」

蕭恆也還禮,不說仰賴陛下之恩,他說:「全仗麾下血勇殺敵。」

彭蒼璧說話不愛彎繞,將聖旨請出,道:「鎮西將軍蕭恆接旨。」

蕭恆下馬,西夔營亦隨從下拜。趙荔城跟在他馬後俯首,聽彭蒼璧宣讀聖旨。前頭套話文縐縐得拗口,大略是誇讚他們將軍英明神武、守城有功,彭蒼璧正聽皇帝誇得有鼻子有眼,冷不丁聽見一句:「賜侯爵,另女二十名,黃金百兩,綾羅百匹。即日移交軍印,不得有誤。」

「欽哉」兩個字一落地,趙荔城渾身一震。

齊患稍稍平定,皇帝便要褫奪蕭恆軍權,敕令他解甲歸田。可蕭恆本是叛逆出身,潮州更是皇帝眼中之釘,這豈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耳邊,傳來低低一句:「蕭恆,領旨謝恩。」

不稱臣。

趙荔城心中一緊,忍不住叫道:「將軍!」

話未出口,就被人搗了一肘子。一旁李寒撣撣衣衫,隨蕭恆立起,對彭蒼璧拱手道:「營中已略備薄宴,彭將軍鞍馬勞頓,還請入內休整。」

城門已開,天子使者入關。李寒剛抬起腳步要跟上前,就被人扯住袖子撈到一邊,趙荔城急赤白臉,問道:「監軍,這事不能答應啊!眼瞅著皇帝就是奔著將軍腦袋來的,咱們就這麼把軍印拱手相送,將軍這條命就拿給他們了!」

李寒跟他掉在隊後,「公然抗旨不尊,直接給了皇帝降罪的由頭。」

趙荔城剛想開口,李寒已迅速打斷:「皇帝若要取將軍性命,荔城,你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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