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抽響馬鞭,緊逐灰狼之後呼嘯前沖,齊兵一個個獰笑起來:「叫這小子傷了咱們不少弟兄,今天非得剝了他的皮做衣裳!」
「他坐騎的腿傷了!他娘的跑不到前頭!」
「西塞娘們可是出名的風騷,弟兄們,拿下城樓,大家夥一起快活快活!」
「南秦少公是他相好,聽說玩起來比女人都爽!說不定也跟著隨軍來了,不能辜負啊!」
「殺啊!」
「殺!!」
狼吼聲馬蹄聲死死咬在身後,趙荔城跑得滿嘴血腥氣,嘶聲道:「將軍,就要到了!」
蕭恆仍落在隊後,喊道:「開城門!」
眾人高聲叫道:「將軍回城!開城門,快開城門!」
見他們如此形狀,公孫子茀也放鬆神情,大聲道:「他們要請咱們進去了!先鋒給我咬住,追緊蕭恆,跟他們進城!」
轟的一聲。
鐵鏈絞轉聲里,西塞城門徐徐放落。
前方輕騎擰成一股,疾電般狂飆入城。趙荔城守在後方,忽聽風聲一閃,一人一馬快得像一支破空利箭。蕭恆高聲對趙荔城喝道:「跟上來了,向前!」
趙荔城咬牙打馬,緊緊跟在他身側。
餘暉已然收束,夜幕悄然而至。城中一片闃寂,狼嘯鐵蹄如落死水潭。街道不比馬道寬闊,只容兩騎平行。陣型無法擺開,公孫子茀為了衝刺,也削了兩翼合成一隊速行。
過了街道就是城道,兩側壘建高牆,專供軍隊出行之用。公孫子茀兩眼如燒。如今已驅入城腹之中了!
梁軍拚命疾馳,蕭恆仍掉在最後,像把尖刀的柄。城道狹窄空曠,城牆皆是銅壁,身後踐踏聲震動,和著群狼怒吼,隨時能咬斷西夔營的頭。
蕭恆厲聲道:「雲追傷了腿,你往前!」
趙荔城心中一顫,忙叫道:「我換馬給你!」
蕭恆不和他論,一鞭抽在他馬上。戰馬高叫一聲,四蹄如飛往前去了。
身後一片崩塌陷落聲。
狼群鐵騎緊緊咬在白馬之後,突然之間,地上陷落一片大坑,中後部人馬跌下去,皆被坑底利刃捅了對穿!
這是蕭恆和李寒早設好的陷阱。輕騎勝在輕快,單人單馬而行不至踩塌。但這層中空的陷阱絕對無法承擔大批鐵騎和狼群的重量。
公孫子茀心知中計,回頭往後,遠見城門竟已重新關上。
娘的。
他恨得要把蕭恆撕成碎片,高聲叫道:「往前!殺了姓蕭的!撕碎他餵狼!」
正在此時,蕭恆放聲高喝道:「放箭!」
公孫子茀不待反應,城頭箭落如雨。
而蕭恆也在下面!
他聽著蕭恆在前方不遠處高呼:「放箭!!!」
瘋子。
他敢跟蕭恆進城,因為他清楚,狹道是斬殺單騎的上乘場所,更是狼群獵食的絕佳之處。但他沒有想到的,蕭恆要的是玉石俱焚。
他壓根沒想過自己的死活。
公孫子茀怒吼道:「瘋子,你這個瘋子!」
副將驚呼道:「火!天上在下火!」
箭矢頭帶火焰,衝上鐵甲。城上突然旌旗翻卷,一半是潮州營一半是西夔營,黑色紅色的旗幟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素幡,為犧牲者招魂也為施虐者送死。
旗下,李寒面無表情地揮落手臂,又是一場箭雨火雨紛飛。
蕭恆的馬已經跑不動了,但他仍在高喊:「潑酒!」
城頭上,魯三春叫道:「監軍,蕭將軍還在下面!」
城上旌旗涌動,李寒在這時聽見風嘯。是從城門盡頭吹來的風,帶著鐵蹄和雷鳴,碾過來像無可阻擋的巨大車輪。勝利轉瞬即逝,這一刻李寒像面臨歷史。他凝望玉升年盤龍般的骨架,像七寶樓坍塌之夜目睹元和年雄偉身軀的傾塌。此夜天狼星爍爍,西北一隅地燃大火,蕭恆一人一騎殺出黑夜。狼群疾逐時他厲聲喝馬,白馬飛奔如劍,像刺破一座龍骨的腹腔。
李寒兩腮肌肉劇烈顫抖,失聲怒吼道:「潑酒!!」
上百桶好酒從城頭潑下,接著上萬支箭鏃帶火,流星般下滿城牆。滿牆結著的葛藤網、密布十丈的麻繩鎖在一瞬火光竄天,煙和火浪一瞬間捲成巨龍騰飛,轟地一聲燒成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