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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叫道:「東遊!」

唐東遊一馬當先疾馳而出,大刀掄圓便要伐斷車轍。車中風聲一動,突然兩箭射出打在刀面之上,唐東遊刀勢未斷但到底失了力道,只堪堪掃過車帷。

這一愣神,車中又是數箭飛落,唐東遊驅馬躲避,身後紛紛響起落馬呼痛之聲。眼前戰車揚長而去,那射者鎮定自若,御者氣定神閒,崔清抱槍在懷,正冷冷睨著他。

唐東遊怒髮衝冠,秦灼最後的叮囑直接拋到九霄雲外,當即策馬狂飆,高叫一聲:「且住!吃我一刀!」

秦灼眼看不好,大喝一聲:「東遊回來!」

唐東遊哪裡肯聽,大刀破帷砍入車中。疾風一掠車帷四開,一桿長槍將刀鋒穩穩架在喉前。

他看不清崔清手腕如何振動,只覺那長槍竟如長蛇,格擋之際將他刀頭旋然纏住,陡然向他面上一刺,險些將刀震脫其手!

這樣硬的一把鐵槍,竟在她手中馴如活物。

這樣硬的力氣,竟是一個女人。

唐東遊說不清是震撼還是恐懼,但崔清絕不會留給他喘息之機,她身未出帷帳,長槍已如蛇脫手,直直彈向唐東遊喉間。唐東遊抬刀不及,為了躲避只能撲身滾下馬來。

正是此時!

崔清提槍下刺,槍尖正沖唐東遊人頭!

一聲兵器相撞的巨響。

白馬急速的蹄聲和嘶鳴里,環首刀撞斷長槍攻勢,戰車調轉時,崔清對上蕭恆的眼睛。

同樣的無波無瀾。

射者連發數箭,蕭恆揮刀打落時唐東遊滾身躲避。崔清近在身側,蕭恆空著右手不去拿刀,竟直接插刀回鞘,拿左手去撈唐東遊。

這種愚蠢的錯誤誰都沒有料到,恍悟之色卻在崔清臉上一閃而過,她眼中神色複雜,手中長槍卻已快如疾電,正挑蕭恆後心。

後方爆發一聲疾呼:「蕭重光!」

同時一道疾風破空刺來,當然鑽在槍尖之上。一束火花在蕭恆面前擦亮時他已將唐東遊撈上馬背,反手重新拔刀將槍一撩,當即驅馬疾奔回營。

崔清也不夾纏,落其大將、險勝蕭恆,致師的目的達到,頭陣已經贏了。戰車凱旋,營中響起一陣歡呼。崔清跳下馬車摘下頭盔,解下腰間鹿皮酒囊吃了一口。

呂擇蘭瞧她片刻,道:「將軍雖勝,卻不高興。」

崔清拇指一擦嘴角,「蕭恆右手已廢,不過數月,左手刀已精進至此。此人是個大才。」

呂擇蘭憑車遠望,嘆道:「可惜了。」

蕭恆馬蹄一停,眾人當即一擁而上,唐東遊更是灰頭土臉,不敢多說一句。蕭恆拍拍他後頸,說:「給唐將軍倒酒壓驚。」

秦灼丟開弓也快步走上來,蕭恆問:「要不要擺陣?」

秦灼搖頭,「崔清回營時沒有鳴鼓出擊,按致師之禮,不會突擊再打。叫大夥收兵休整。」

他方才情急,那一箭射出時扳指還沒戴好,弓弦直接勒破拇指。蕭恆目光從他指上血跡滑過,神色有些難看。

褚玉照察覺他視線,皺眉沒說話。

蕭恆帶人回營,秦灼留在最後,沒有立即動身。褚玉照站在一旁,低聲問:「殿下也覺得有問題?」

「蕭重光不會出這樣的紕漏,他的右手有大毛病。」秦灼轉頭看他,「叫梅道然私下來一趟,我有話問他。」

第280章 四十七佯醉

梅道然去見秦灼時天色已黑。秦灼自個在帳里,撐膝坐在把胡床上,指了指對面,說:「坐。」

梅道然仍站著。

他這是聽命的姿態,說明來的是蕭恆的下屬而不是梅道然。秦灼也就明白了他的立場:他不會說。

秦灼並沒有氣餒,另一隻拇指擦了擦扳指,提壺倒了碗酒,說:「連和我吃碗酒都不樂意?」

梅道然只好坐下。

秦灼拿過另一隻空碗,一歪酒壺嘴,清酒徐徐而出,「元和末年在公主府,很多謝你的照拂。還沒真正道一句謝,是我的疏漏,今日以酒相待,敬你一碗。」

梅道然笑道:「哪裡,少公言重。」

秦灼看他,「元和十五開春,查封太平花行時,多謝統領高抬貴手。後來虞山銘要杖我,更要謝統領全衣恩情,讓我大庭廣眾下免受侮辱。……還把他換了來。最後要出宮門,也是你放我倆一條生路,還累得自己引火燒身。」

梅道然沒想他論及舊事,一時摸不清他用意,道:「何須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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