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緩慢捋著腿部,道:「第一件倒不是難事,我手頭還有些東西,你若有路子,但管買去。」
蕭恆說:「不能總用你的錢。」
秦灼笑道:「不愧是做了一州之主的人,親兄弟明算帳,這樣客氣。」
蕭恆片刻默然,又道:「如此只是揚湯止沸,早晚把兩個州都套進去。咱們兩個,至少得保全一個。」
秦灼也半晌無言,問:「你有主意?」
「是。」蕭恆道,「但很冒險。」
「說說看。」
蕭恆停頓一會,「首先,我還是得借你的錢。」
不待秦灼開口,他便補充道:「算借,今日就能立字據,利息全聽你的意思。」
秦灼笑道:「將軍還沒講是什麼工程。」
「開糧道。」
秦灼手下一頓,「這事可不好做。」
「是,而且五年之內,很難做成。」
「五年。」秦灼搓了搓手指,「五年之後,你說不定早已一把枯骨了。五年時間,你倒敢等。」
蕭恆說:「但糧道建起來,就能作五十年之用。五十年沒有糧荒。」
他沒有說下去,秦灼卻心頭一顫。蕭恆如何守下潮州他早有聽聞,那口準備烹煮他的大鍋秦灼甚至還去看過。在那套令人髮指的計畫後,蕭恆竟肯讓眾人分食自己也要保全潮州,這樣錐心刺骨的執著秦灼無法感同身受卻瞭然於胸。
他深吸口氣,問:「你想怎麼做?」
「在官用糧道外,再通山道、水道,山路架溜索,水路開漕運。」
「漕運?」
「是,潮州柳州有永安運河的舊河段,雖然荒廢依舊,但還能用。我打算先帶人疏浚河道,再開鑿幾段新河段,能夠連接各路糧倉。水運不能過處,再配合溜索和陸路。這樣一來,不只方便了交通,也能給百姓提供做工之處,叫他們不至於流浪乞討。」
秦灼沉吟片刻,道:「要架溜索,多少要往深山老林里鑽,山路險峻先不說,首當其衝就是剿匪。」
「這件事早晚要做。」蕭恆說,「以後若能聯通其他州府,就可以在永安運河基礎上南北鑿通,溝通大梁三大運河,建成貫通四方的漕運系統。交通便宜,物資閉塞之苦便消解大半。」
他語氣雖仍沉穩,但語速明顯加快,已然興奮。蕭恆其人冷若冰霜,他這點火種般的興奮初現,秦灼無法不感到意外。
蕭恆已說道:「如今暫時沒有外敵,兩州兵士也尚無用武之地,我的意思是,我先帶他們去剿匪開路,一撥分去固堤種地。與其操心之後,不如看好眼下。」
秦灼的確有些意外。
蕭恆如今已算割據一方,他對其他州府的野心居然是要建設一個全大梁通達的水路網,而他擁有了一定兵力,第一件事不是擴大地盤竟是開路種地。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聽他半晌無話,蕭恆在屏風後試探問道:「你覺得如何?」
秦灼道:「若真能從根子上解決糧荒,也算一份功德。將軍但管去報帳,不過利息怎樣算,我還得想一想。」
「從根子上解決不了。」蕭恆道,「交通再便利,種不出莊稼,都是白搭。」
秦灼笑道:「這麼說,我們最缺的倒是種地的人才了。」
蕭恆又是無言,顯然在考慮這件事了。
但此人顯然可遇不可求,秦灼便岔開話:「這才一件,第二件呢?」
蕭恆道:「柳州的罌粟,我預備全燒了。」
「什麼時候?」
「就這幾天,花已經開了,再不燒就要結果。」
秦灼沉吟:「罌粟買賣是柳州的一個大項,你貿然燒它,只怕百姓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