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山青捂住脖頸,血流從指間涔涔而淌,叫道:「來人,綁了!」
眾軍當即上前,將褚玉照反剪雙手五花大綁,被拖拽下去時,褚山青突然在馬上道:「……叫個軍醫給他看看腰傷。」
褚玉照冷笑一聲,看也不看他一眼。
柳州這邊主帥被擒,卻沒有分毫慌亂,當即鳴金收兵。副將請問:「要不要往前追擊?」
褚山青拿沾了瘡藥的帕子捂嚴傷口,道:「瞧著樣子,是想引我們入城咬死。就地駐紮,問二郎那邊的消息。」
二郎是指褚山青的二弟褚石慧。未待多時,探子已奔馬而回,報導:「秦灼已率軍西行,瞧那架勢,已經準備迎戰。」
「動作倒快。」
「是,鐵索連江。」
***
赤衣江邊,褚石慧聽得鐵索連江之語,蹙眉往舟頭站去。遠望過去,的確是一片茫茫船隊,船隻形制各異,在鑼鼓聲中急速前來。
一旁衛隊長笑道:「不想文公一世英傑,兒子竟如此草包。二將軍,咱們當即火攻,定能一戰得勝!」
褚石慧沉眉觀望,說:「秦灼心思縝密,絕不會做此愚蠢之舉。」
「他是個什麼德性,卑職說出來只怕污了將軍的耳朵!不過男寵之流,哪有什麼心胸氣魄?將軍要怕他船上有什麼東西——這離咱們還有一段距離,就算全是火藥,也炸不到咱們這裡。」
此時探哨來報:「將軍已拿下大郎君,問二將軍戰況如何?」
褚石慧問:「見了鑒明,他父子怎樣?」
探哨道:「郎君牽動了腰傷,不肯理人,將軍……也傷在脖頸上。」
褚石慧倒吸口氣:「這小兔崽子,真敢下手!」
衛隊長催促道:「二將軍,咱們速戰速決拿下秦灼,回去勸得郎君回心轉意要緊!」
對面船隊上飛箭紛紛襲來,褚石慧也不欲再拖,當即下令:「換火矢!放箭!」
滿天火光飛如流星,一落船上,當即燃起熊熊大火。一船燃眾船燃,火舌沿鐵索騰地躥起,橫江船隊霎時燃成一條火龍!
火光燎天映水,將天際染得一片雲如火燒,血肉翻卷般的輝光映照下,大軍如同身浸鮮血。
衛隊長哈哈笑道:「將軍且看,秦灼這蠢貨困獸猶鬥,火燒成這樣了,還想再驅船來攻哪!」
褚石慧望著滾滾濃煙,只見大火斷江,難以出入,突然喝道:「不好!」
對岸,秦灼雙眼倒映沖天火光,沉聲叫道:「斥候。」
「卑職在!」
「通傳長史,迅速掩護百姓出城!」
天色已昏,殘陽已西。秦灼隔火而望,褚氏水軍船隻模糊。
褚石慧心思縝密,定然已知是計。但他又不容有失,也一定會放火燒船。而秦灼連船之用,正是為了招致火攻。
火勢斷江,阻隔褚氏大軍強渡,為柳州軍民撤退多拼一線生機。
褚石慧一定會頃刻勘破。
勘破也晚了。
秦灼從靴邊抽出長劍,撥馬轉向西邊隘口,冷聲叫道:「不出兩個時辰,褚石慧便能繞道突擊,唯一的出路只有此處山隘。全體將士,務必同我死守隘口,保衛百姓平安撤離!」
「聽從殿下號令!」
「好!」秦灼喝道,「提刀,上馬!」
滿天火色下,虎賁軍森然肅穆以待。江對面,似乎響起隆隆的馬蹄轉奔之聲。
***
一個時辰後。
□□黑馬若有所感,不斷踏步低鳴。大火仍未熄滅,向天際燃燒舞動。火光旁,山隘如扇口,隱隱傳來動地震感。
秦灼屏氣凝神,徐徐抬起手臂。
身後弓弩拉滿。
隘口樹林幽立,驟然被強風沖得大動。隨即,褚氏鐵騎宛如黑蟒出山,直直飛刺出來!
秦灼手臂一揮,身後萬箭齊發。
對面騎隊馬匹皆著鐵甲,箭雨只稍稍減緩行軍速度,秦灼當即驅馬提劍,虎賁軍緊緊跟隨其後,齊聲大叫道:「殺!」
褚石慧一馬當先,寶刀一閃迎面砍落。秦灼雙腿一打馬腹,兩兵相擊時響起清脆的碰撞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