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石慧低笑一聲:「殿下的腿好了。」
秦灼也笑道:「多謝將軍記掛,策馬殺你,足夠了。」
褚石慧不以為忤,仍道:「文公於褚氏有恩,殿下是文公遺孤,若就此繳械,臣必將向大王陳情,力保殿下一命。」
「生死有命。」秦灼道,「言之過早!」
褚石慧寶刀如同疾鷹,鏗然與秦灼相撞,「殿下少年英傑,但也要知寡不敵眾,你手下這點兵馬還能再撐幾時!何不就此受降,反叫他們白白送死!」
秦灼冷笑一聲,不答,劍光翻如銀蛇,與褚石慧的長刀纏鬥起來。
江中火光如炬,夜色已深。
秦灼微有脫力,迅速活絡手指,重新握緊劍柄。他無暇去看損傷如何,但不絕的廝殺聲里,虎賁軍的衝鋒越慢越弱,漸而退守,漸而有不敵之勢。
強弩之末。
局勢將明之際,褚石慧卻突然調轉攻勢,策馬往後方奔襲而去。秦灼聽得有人大叫道:「援軍!殿下,是援軍!」
他分神之際,身後一名騎兵飛快持□□來。秦灼招架不及,只得翻身滾下馬背。槍刃逐他身形下刺,將腰間盔甲一擊震碎。
又一槍直衝他心口刺來。
秦灼咬牙捉起長劍要擋,忽然聽得喀嚓一聲巨響。
不是簡單的利器入肉聲。那騎兵胸前血肉飛濺,竟是被從背後斬作兩半!
兩截斷屍從馬背上栽倒在地,露出後面那把血淋淋的環首長刀,和一隻持刀的左手。
秦灼一時反應不及,愣然與那人對視。
天降神兵。
第264章 三十二上藥
褚玉照手腳捆縛,閉目坐在軍帳中,一動不動。
帳子被打開時褚玉照扭頭向里。一陣腳步聲後,一個小孩子細聲細氣叫他:「吃粥。」
褚玉照睜目看他。
是個男孩子,頭總兩角,身著錦衣,大眼睛怯怯盯著他瞧。碗裡盛著濃粥,煮了些豬肝醬肉,褚玉照小時候愛吃這口。
褚玉照沒再看他,雙眼望向男孩身後,冷聲道:「什麼人?」
褚山青頸側已然包紮,紗巾上仍滲出血跡,將那隻碗從男孩手中接過,道:「是你兄弟,今年五歲。叫鏡思。」
褚玉照面無表情。
褚山青道:「我一直告訴他,有個阿兄在外面。」
褚玉照冷冷睨他,「我只有殿下一個兄弟。」
褚山青默然片刻,道:「你阿娘,一直很惦記你。」
褚玉照臉色一僵,也垂下首,半晌方問:「她還好嗎?」
「你十來年生死不知,她日思夜想以淚洗面,如何能好?」褚山青從他面前蹲下,語氣有些哀懇,「阿照,你同我一塊家去,好嗎?」
「我只和殿下一塊家去。」褚玉照定定看他,「等他回秦繼位的時候。」
褚山青不說話。
褚鏡思有些怕這位面色陰鷙的阿兄,往他身後躲了躲。
褚山青揉揉男孩腦袋,話卻是對褚玉照說的:「你還是寫封信去,勸殿下休要糾纏此事,他一個孩子這點兵馬,如何能敵大王的心計手段?」
褚玉照冷笑道:「徐啟峰是秦善內弟,榮也重也,不一樣死於殿下之手。」
褚山青深深看他一眼,嘆道:「罷,同你講也無妨。徐啟峰居功自大,頗以外戚自重,大王早就有了清除之心。只是顧念與夫人多年伉儷之情,不好下手。這次命他前來緝拿少公,如此坐觀虎鬥,不管借誰的手殺了誰,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無害。」
褚玉照反問:「如此胸懷狹窄之人,你還敢為他賣命?你就不怕他這次派你出軍,也是心存試探於你?」
褚山青深深看他一眼,褚玉照冷笑一聲:「果然。想必你們早知道我在殿下麾下,秦善心裡就得犯嘀咕,這四千虎賁軍是怎麼養出來的呢,是不是你褚大將軍陽奉陰違暗度陳倉?你們這一場君臣真是好笑。」
褚山青道:「元和十六年底,宮中已有殿下行蹤,從前的永王給大王通信,派我前去指認。我沒有一口咬死,大王在那時候就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