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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早在遇見自己之前,蕭六郎就同長樂一拍即合。他入勸春行宮,就是為了上元宴行刺天子。

那既然一切都約好,他為什麼又要通過自己的門路見長樂?

見秦灼突然靈魂出竅般原地愣住,陳子元急得滿頭大汗,急聲催促道:「殿下,宮門就要關了!宮中既然有弒君一案,從亂的但凡被拿住都活不成!有什麼事咱們出去商議,快走啊!」

平地驚雷。

長樂弒君,不會讓任何一個參與計畫的為利之輩逃脫生天,但有一個活口露出話柄,她隨時就會萬劫不復。

那她原本打算滅自己的口。

但今天長樂還是開了宮門。

有什麼讓她改變了決定。

朦朧中,似是蕭六郎對長樂說:「如何安排,還望與公主單獨商議。」

昨夜隔著門窗,他叮囑般沉聲說道:「切記明日宮門一開,不管有什麼變故,都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

他全都知道。

那蕭六郎面見長樂,是為了再次談判。

面前雪片糊上視線,因呼吸消融時宛若淚意。蕭六郎自白龍山假死、從陳子元處離開後,留下的那張字條再度從秦灼眼前展開。

這就是他的「來日必報」。

大雪撲面,凍得秦灼一個激靈。他渾身顫慄著睜大眼睛,依稀望見不遠處的宮門外,有一個紅衣立馬的綽約身影。

耳畔隱隱傳來鐵鏈絞動之聲。

陳子元催他數聲無果,已經準備挽韁將他硬拖出去,卻不料秦灼猛然動作。他左手手指輕舒,壓低身軀的同時握緊韁繩。

陳子元吁出口氣,正準備揚鞭策馬,突然聽得哧啦一響。

秦灼俯身從靴邊拔出寶劍,狠狠揮刃砍在他馬臀上!

御馬因劇痛激發狂性,四蹄如飛地馳往宮門。陳子元不明所以地轉頭,被眼前景象震得肝膽俱裂。

宮門咫尺間,秦灼猛然撥轉馬頭,不管不顧地往宮中奔去!

陳子元也顧不得他是不是瘋了,控韁不得忙欲跳馬,突然聽見秦灼厲聲高喝一句:「護好我妹妹!」

這麼一猶豫,受傷的御馬已刺出宮門,陳子元滾落馬背的瞬間,眼見宮門重重砸落。

他撕心裂肺地大聲叫道:「殿下!!!」

回應他的,只有大雪裡駿馬長嘶,和宮門轟然閉合之聲。

第229章 八十六背水

逼仄宮道里雪滿刀鋒。

天昏地暗間,烏壓壓的人頭攢動,禁衛駭於此人方才如鬼似獸的身手,沒敢貿然出動。

宮燈打了個晃,在照亮一身血淋淋的鴉青衣袍後,刮過蕭六郎蒼白的臉。

秦灼那雙佩劍之一正握在他手裡,蕭六郎在越縮越緊的包圍圈子裡緩慢舉步,跨過一地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越進,禁衛圈子收得越緊,宛如一副捕獸巨枷,劍叢槍林如枷上利齒,靜伺時機將他攔腰咬斷。

統領使了個眼色,八方長槍當即向他腹部刺去。比他們更快,蕭六郎飛腿蹬上宮牆,藉助巨大的躍力彈過槍尖,靴底踢上槍桿時劍光一閃,一圈血花潑紅雪片,長槍紛紛摔落時數具屍首應聲仆地。

蕭六郎雙腳落地,身形微微一晃。

頃刻之間,四面八把長刀向他當頭揮落。但有一柄劍刃更快。蕭六郎手臂一振,收劍快如閃電,雪水混合血水沿他顴骨緩慢滴落時,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眾人一時被他震懾住,不敢再次行動。

統領壓低聲音咬牙叫道:「上!耗也得把他耗死!誰敢退縮,罪同釋賊!」

這話一出,眾人只能硬著頭皮再上。刀劍亂如暴雨,那一柄長劍卻化作光霧。沒人看清他是如何砍、刺、撩、劈,只有一扇接一扇血光潑灑,此起彼伏的呼喝吶喊聲終於由蕭六郎將人撕做兩半的兇悍一劍作結。

包圍被撕開個口子,又被密密補上。層層刀尖之下,蕭六郎渾身血口,勉力立起長劍支撐身體,將滿口咸腥吞咽下去。

他明顯滯澀的腳步和明顯粗重的呼吸露出破綻,統領眼中精光一閃,大喝一聲:「他已是強弩之末,給我一起上,殺了這個弒君犯上的逆賊!」

鮮血模糊視野,蕭六郎死死盯緊前方,強力舉劍繼續廝殺。一把鋼刀從他頭頂劈落時,他已經左支右絀無暇再顧。但下一刻,在他本該落地的人頭仍在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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