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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入肉之聲劃破夜空。

阮道生落劍的同時,秦灼比他更快,猱身一擰,反手斜劍刺入他左胸。

昏暗夜色里,阮道生後背上破骨而出一尺寒光。

長劍沒柄而入,虎頭死死咬在他胸前。阮道生雙眉緊皺,再抓不住他,身形向後一晃。

眾人包抄而上時,阮道生一個踉蹌墜下斷崖。黑暗盡頭似乎撲通一響,杜宇衝上前撥開亂草,俯身一看,急波怒水東去,彷佛吃掉什麼人,又彷佛什麼都沒發生。

杜宇眼見那柄劍穿胸而出,沒有生還可能。他撐膝起身,轉頭說:「公主要活捉,你卻殺了他。」

月色暗淡里,秦灼神色冷漠,「他要殺我。」

他面上濺了血,夜間倍加淒艷,臉更白得嚇人。秦灼抬手柄血跡擦乾,將猩紅攥緊掌心,眉頭輕皺,似乎有些厭惡。

杜宇嘆道:「你若斷他一條臂膀,留下活口……」

話音戛然而止。

秦灼沖他抬起頭。

那個瞬間,杜宇只覺對上一雙猛虎的眼睛。

或許是深夜緣故,秦灼黑眼仁大得發駭,形容幽森,神情冰冷。他看著杜宇,像看一個死人。

他用臉色告訴杜宇:不行。

***

半個時辰前,秦灼立在娘娘蒙塵的寶座下,斷然說:「不行。」

阮道生道:「這個位置看上去臨近心臟,但利器角度如果合適,死不了人。」

秦灼口氣堅決:「我找不准。」

「我不怕。」

「我怕。」

「生死有命,」阮道生注視他,「就算失手,我不怨你。」

「我怨!」秦灼突然爆發一聲怒吼,「你他媽真不知道我什麼意思?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手上你明不明白?」

他從未在人前如此聲嘶力竭過,這一聲後,他透支般渾身打顫,大口喘氣,險些一軟膝蓋跪在蒲團上。前頭是娘娘,後頭是月亮,一前一後兩隻天眼在上。他所有的怯懦忽然無所遁形,他本就是個極度怯懦的人。

秦灼低低叫道:「阮道生,我真的還不起你了。你要是死在我手裡……」

他沒說下去,慘笑一聲:「非要我給你抵命嗎?」

「把刀交給你,我才不會死。」

阮道生邁上一步,站在他面前。

他說: 「秦灼,你救救我。」

秦灼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又沉又靜,又黑又亮。冷如霜雪,但這時卻像兩支冰刃相撞,迸出兩枚燒手的火星。

秦灼在他注視下提前預知了逆風執炬的痛楚,但此時此刻,他尚沒有捕捉火種的勇氣。

秦灼和他對視片刻,「臨了了,還不叫我看看臉嗎?」

阮道生愣了一下,下一刻抬起雙手摸到自己耳後,是一個撕揭的動作。

這時候,秦灼突然握住他的手。

「再見吧,」秦灼喃喃道,「再見時,你親手摘給我看。」

「好,到時候,我親手摘給你看。」阮道生低頭注視他。

距離與杜宇相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事不宜遲。

阮道生將外衣脫掉,赤出上身。月光照亮他流暢的肌肉線條和勁瘦的軀幹,敷上大小傷口,像女兒的手指,塗滿自廣寒竊取的靈藥。

月輝將他映襯得宛如神像,這是秦灼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察覺體格的美感。他產生了想要觸碰——撫摸的衝動。

阮道生的手指代他行動了。

他在胸前摸骨,指了一個地方,「你這把劍是菱形口,這兩根骨頭之間,劍刃上挑斜刺,哪怕刺破後背,也動不了心臟。」

他見秦灼僵立在那裡,忽然說:「你自己找找。」

秦灼輕輕呼吸,覆上了手。

他在找到那兩根肋骨之間的位置前,先找到了阮道生的心跳。

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同脈搏一起跳動,在他們肌膚相觸時,怦然有聲。

彼此呼吸相聞,阮道生的氣息就在耳邊,貼著臉頰而出,是熱的。

熱的氣、熱的心,有苦痛,也有執念。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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