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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和狼群在眼前一閃而過,秦灼知他所指,頷首道:「娘娘廟裡追殺你的那些人,都是影子的殺手。」

阮道生說:「是我引他們來的。」

秦灼有些訝然。

「救你之前,我放了一支響箭,並不只是驅狼之用。我在給他們指路,讓他們能夠成功找到我。那晚我要去前殿守夜,也是要等他們。」

他頓了頓,「四具屍體,三個青泥一個影衛,那個影衛是昭陽。」

「韓天理講,并州婦女多數賣進長安,我要找我姐姐,就需要一個光明正大潛入長安的身份。昭陽在帶人清掃我之後,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潛入京城。『阮道生』是專門做給他的假身份,經多人打點,已經完善,我就取而代之、坐享其成。」

今夜月光利,一沾就能割破皮。阮道生渾身舊傷疤像被重新破開,淋淋淌了滿身銀白血液。他鮮紅的血也在流。

這麼個血人轉過頭,對秦灼道:「你不用愧疚,當夜你沒有捨棄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這話一出,秦灼並沒有如釋重負,胸口反而壓了塊大石般,再難喘出口氣。

他清楚,阮道生想給他開脫,想讓他好過。

但拋棄就是拋棄,當日交情淺薄他不會後悔,但今時今日。

秦灼深吸口氣,勉強讓頭腦冷靜下來。

他記得紅珠講過,青泥是刺客,需要非人訓練、開背種蠱,但影衛負責埋伏,做的是「文活」,不需要多強的武藝本事。

於是他問了下一個問題:「重光也是影衛之一。既是影衛,怎會有如此身手?」

「因為我這個影衛,是從青泥提拔上來的。」

阮道生答道:「影衛曾大量折損過一次,但任務還要做,再度從頭培養已經來不及。上頭不得已,打破了影衛、青泥選拔兩不干涉的制度,開始從青泥里選拔影衛。再往後,給建安侯做替身的『鏡子』也出了問題,再度從影衛中進行選拔。」

阮道生說:「他們再次選中了我。」

秦灼心中一緊,聽他繼續道:「在正式提拔我為鏡子前,截殺韓天理的任務下達。青泥在當地沒有能夠調動的人手,所以派我前去。就有了之後的事。」

秦灼仍有些震驚,「青泥、影衛,到鏡子,你都做過?」

這些苦,你都吃過?

阮道生道:「越往上,離外面越近。」

秦灼盯著他,「你一直想做回人。」

阮道生不說話。

秦灼深深望著他,突然轉身背對,低聲喝道:「你走吧,趁我沒改主意,快走!」

這聲呼喝耗盡了他全部力氣。他脊背輕輕顫抖,月光下仿若抽泣。

阮道生輕輕嘆口氣,叫他:「秦灼。」

「我有一個兩全的法子。」

***

白龍山斷崖兩側,金吾衛重重埋伏,遠遠望去,與黑黢黢的山石融為一體。

梅道然是「阮道生」曾經的師兄,此番獵阮行動便不叫他參與,由另一名旅帥杜宇帶兵擒拿。如今已至中夜,斷崖下河水響騰,山中卻毫無動靜,底下難免心浮氣躁,問道:「杜頭兒,不會一塊跑了吧?」

杜宇壓低身體,道:「再等。」

「這位和阮道生的交情咱也不用多說,可是改口叫過曹青檀師父的。媽的,現在還不出來,要麼私奔做亡命鴛鴦,要麼就荒郊野地里胡搞八搞了,我瞧戲裡都是這麼唱的……」

杜宇皺眉,「你多大年紀,都雜七雜八亂看什麼?」

那小兵正要爭辯,忽見杜宇將手一按,低聲道:「來了!」

山中一無燈火,唯有弦月繁星,光輝從雲層間疏疏落下,隱約織補出山脈輪廓。高峻險拔的斷崖盡頭,漸漸走出兩個人影。

秦灼跟在其後,前面那人黑衣瘦削,月光投在他臉上,正是阮道生無疑!

杜宇屏住呼吸,緩緩抬手,眾人輕輕拔出兵器。

阮道生前邁的腳步突然一頓。

他像豎耳辨認什麼,一手按在腰間,猛然看向秦灼,目光銳利,似乎動了殺心。

「你耍我。」他沉聲說。

暴露了。

杜宇心叫不好,尚未發動圍攻指令,秦灼已快劍出手,直取阮道生咽喉。

山夜寂靜,利器相擊「當」一聲清響。

阮道生豎提一把虎頭匕首,將一線寒鋒格在喉前。同出一脈的一雙對劍,今夜骨肉相殘。

阮道生快步後撤,一手擒住秦灼手臂,欲將他摔下斷崖。秦灼反倒借力一躍,御風朱雀般紅衣一振,整個人翻到他身後,反將阮道生逼往崖口。

崖下波濤咆哮,烈風嘶吼。

杜宇一揮手臂,潛伏士卒齊齊衝上崖頭,要依約將他生擒而下。

阮道生眼中精光一熾,竟作困獸之態,揮匕首直刺秦灼頸側,拼著要與他同歸於盡!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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