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心中大駭,這才意識到什麼,猛然抬頭去看他的臉。
阮道生居然沒戴張新臉。
「你他媽瘋了?!」秦灼破口大罵,撐劍要起身,被人手臂橫在腰間提起來。
眾人夾擊之勢已成,阮道生拖著他雖不算進退裕如,但到底能夠招架。環首刀收旋縱橫,一扇血花潑灑後,阮道生迅速道:「出去再罵。」
他耳朵一動,將秦灼一把推開,身還未返快刀已出,刀鋒從背後斜刺,同時長腿往身前一掃,踢開面前數人的瞬間擋下劉正英背後一刀!
劉正英狀如瘋癲,雖失準頭,但刀壓得更重。阮道生卻舉重若輕,一膝屈一腿撐,穩穩把那把重刀架在半空。
劉正英雖未占上風,但他手中著實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刀。阮道生只欲速戰速決,是故直取蠻力相扛。如此撞擊下,兩人兩刀,都必有一傷。
劉正英後跌幾步,嘔了口血出來。
同時,咔地一聲輕響,環首刀刃破開一條裂口。
劉正英像發覺什麼,突然獰笑起來,不顧死活地再次重擊而上!
秦灼已鏖戰數個時辰,如今又被衙役圍住,自保已是盡力。只能眼看劉正英刀鋒之下,環首刀被彎折到一個即將斷裂的弧度。
不要。
阮道生看準時機,猛抬一腳踢在劉正英腹上。這一腳用力極大,劉正英整個人幾乎被踹飛出去。但同時,秦灼聽見咔啷一聲輕響。
是刀刃折斷的聲音。
半枚刀鋒打個旋飛落在地。
火光前,阮道生十指舒張,緩緩握緊刀柄。
劉正英望見那截殘刃,聲嘶力竭地高叫道:「他的刀已經斷了!一鼓作氣,取此賊首級!」
但阮道生沒有分毫慌亂。
他朝秦灼方向投過一個目光,也不管秦灼是否會意,猛地抬手將那柄斷刀一擲,直直斬向劉正英咽喉。
斷刃沒柄而入後並沒有停止,鮮血如箭噴射時,殘刀已經擊飛他的頭顱!
轉瞬之間,秦灼猱身從包圍圈裡滾身出來。阮道生口中哨一聲,當即往他腰間一抓,將他單手攜到飛奔過來的白馬背上。
他的力氣竟這樣大。
這不是秦灼第一次有所領教,但是第一次心底有些毛毛的異樣。
下一刻,阮道生已一手環在他臂旁把住馬韁,縱身翻到他身後,在他耳邊高聲喝馬,往城門方向飛馳而去。
秦灼現在還沒回過神,才想起問:「你怎麼來了?」
「飛鴿。」
鴿子是陳子元在管,那小子不在,估計就是去放鴿子叫人了。只是他怎麼叫了阮道生?
秦灼又問:「你的臉……?」
「剛回城,來不及了。」阮道生突然說,「低頭。」
秦灼低頭的一瞬才意識到已近城門。門前流民蜂擁入城,已成暴亂,紛亂嘈雜里有人上城樓高聲叫道:「叛賊要外逃,放箭、快放箭!!」
緊接著,秦灼眼前一黑,被一件外袍兜頭罩住。
阮道生收回揭下外袍的手臂,一邊催馬,一邊微微俯低身體,將秦灼護在身下。
他的胸膛緊抵住秦灼脊背,通過血肉傳導,秦灼頭一回知道心跳可以這樣大得嚇人,何止如雷如馬蹄,卻不知究竟是自己的還是阮道生的心跳。
他剛要開口,便聽見利器破空、鋒刃擦破衣袍的聲音。
箭雨紛紛。
身側兩條手臂肌肉繃緊,極速振動韁繩。乒乒砰砰的兵器相擊聲和不住的慘叫聲逐漸遠去、弭於無形,阮道生的轄制也漸漸放鬆。秦灼得以直起身,眼前一片漆黑野地,亂林向身後飛速投過,顯然已經出城。
他忍不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