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灼雙臂已經微微顫抖了。
他比不過這些沙場血戰過的將軍,廝纏這許久已經力有不支,此時卻仍帶笑意,嘆息道:「你拿命和我賭,想要我做陪葬。但我的生死,從一開始,就不在賭桌上。」
「想贏我,」秦灼聲若呢喃,「你配嗎。」
劉正英只覺心火交煎,怒不可遏地伸臂斬刀。
他盛怒之下雖有破綻,但這一刀的威力非同尋常,秦灼未能完全躲開,刀刃割過左臂,一道紅雨潑濺,登時血流如注。
秦灼臉側沾了血,臉蒼白得像鬼,眼漆黑得嚇人。他將濺在唇上的血跡慢慢舔掉,傷臂拖劍一步步往樓邊後退,循循善誘道:「殺了我吧。我死了,你還是輸。手下敗將,好可憐啊。」
來啊。殺了我吧。
劉正英暴喝一聲,躍身當頭一擊。兩人手臂相抵,貼得極緊。
秦灼劍鋒將刀架在頸邊,聲音已經有細微喘息,眼中卻迸發出決勝的光芒。
長時間打鬥會促進血液流動、誘使毒發。劉正英的瞳孔已經渙散了。
正是此時!
秦灼陡然旋身,雙腿盤在劉正英腰間,竟將人擰到身下。幾乎是同時,他藉著兩人相抵的力氣,壓在劉正英身上將他撲下樓來!
欄杆破裂,攤鋪也被砸爛,骨肉撞擊地面發出砰然重響。燈籠紛紛滾落,人群如鳥獸散,女人孩子的尖叫聲大起。
秦灼從劉正英身上翻滾下來,雖叫人墊著,胸中仍血氣翻湧,勉強撐劍起身。
誰他媽要跟劉正英同歸於盡,這是他逃生的唯一時機。
他要活!
秦灼轉頭一看,樓下賣花攤子處空無一人,陳子元已不知蹤跡。
難道又出了什麼意外?
但他來不及思量,早就埋伏在周邊的一支京兆府衛隊已經將他團團圍住,里外三層,如同一副捕獸圈套。
身邊,劉正英也掙扎著爬起來,大聲嘶吼道:「拿下,把他給我拿下!」
秦灼啐了口血在地上,拄著劍將身子撐起來。這時天際一亮,最後一枚煙花騰空綻放,銀輝金光灑了他一身。秦灼抬起臉,漸漸笑出聲來。
百姓已經全部撤離。
雖死無憾了。
秦灼攥緊劍柄,對劉正英勾起嘴角,對他緩慢、清晰地做了個嘴型:你、輸、了。
劉正英瞳孔通紅,暴怒之下的刀力非同小可,明顯要廢了秦灼。秦灼勉強招架一下,卻被夾擊眾人一棍打在膝彎跪倒在地。
趁此時機,劉正英使了十分力氣,雙手舉刀劈向他頸側,要把他的頭顱割下來!
但意料中血肉撕裂的劇痛並沒有襲來。
刀風掃面之時,秦灼聽到「當」地一聲巨響。
是金石相撞的聲音。
他睜開眼,見一道黑影嗡嗡斬在面前。從天而降,宛如神兵。
一柄環首長刀。
第209章 六十六天降
遠處人群驚呼聲里,一匹白馬疾馳而來。
衙役頓覺不好,揮刀砍斷身旁燈架。巨大的倒塌聲中,一座高達樓頭的龍燈轟然摔落,橫截在阮道生與秦灼當中。燈中數百盞紅燭燃起燈罩,雪化一般,頃刻之間便燒成一座披火的燈架!
阮道生被攔在外頭了。
秦灼不及多想,旋身一滾躲過劉正英一擊,厲聲喝道:「你湊什麼熱鬧!還不快走!」
話音未落,他似聽見狂風過境的聲音。
金紅沖天的火光里,白馬如寶劍,直直刺出火海!
阮道生躍馬沖了進來!
他衣袖已被燎到,手背也有輕微燒傷,快得如同一支破空利箭。衙役齊齊刺刀向上的同時,阮道生雙腿一打馬腹,整個人騰空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躍馬姿勢如同獵殺的頭狼。
他雙腳落在秦灼面前時,已將環首刀拔在手中。
人群中已有人高呼:「阮道生!他是金吾衛武騎阮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