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珠搖頭,道:「李四郎說文公囑咐過,虎符下落絕密,不可有第三個人知道。」
秦灼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講。
「文公薨後,他騎到京來的那匹祝融馬也沒了蹤跡,後來我探知李四郎日行千里到了并州。不久京中便傳開消息,虎符實為文公所竊,被連夜送去并州。而齊軍當時兵過西塞,已壓兵并州。」
紅珠道:「梁帝懷疑文公與齊國有所勾結,怕虎符送到齊軍手裡,只能調卞秀京前往并州與齊軍斡旋。現在這位梁帝是聲稱擁護公子檀登基、發兵篡的位,連年征戰,兵力不足,調兵去了并州,一時沒有軍隊來攻打南秦,如此一來,南秦之危方解。」
通天之局。
沒想到這竟是并州案的真相。
秦灼拈著那盞冷掉的茶,默了半晌,道:「所以卞秀京屠殺并州十萬百姓,是為了查找虎符。」
并州慘案的源頭,竟是他阿耶禍水東引。
紅珠發覺他神色不對,忙叫道:「殿下。」
秦灼靜了靜神,沒繼續這話題,又問:「我還有一事不明。」
「上次我與姐姐約見,叫姐姐生了誤會一夕撤離。我想了想,當時雖與姐姐為敵,但似乎不至於此。」
紅珠神色古怪,問道:「殿下不知道自己所救何人?」
那真相即將大白了。
秦灼一顆心砰砰急跳起來,他聲音不自覺繃緊:「金吾衛武騎阮道生。」
「他是金吾衛。」紅珠看向他。
「也是個『影子』。」
第196章 五十三影子
影子。
秦灼不止一次聽到這名字。在傳言中、在長樂夫婦交談中、在殺害李四郎的飛刀中。
甚至在阮道生自己口中。
……阮道生。
得知他這層身份,秦灼本以為自己會後怕、會疏遠、會惱羞成怒,但都不是。
他只覺胸中一團酸澀,一口氣出出不來、吞吞不下,心頭似壓著重如千斤一座冰山,底下卻又烈火騰騰地烤。後來他才明白自己此刻心緒:痛愧無極,冰炭交煎。
但此時,他只是窒息般小口呼吸著,一時說不出話。陳子元常年跟隨他,驚訝於他此刻反應,忙低聲叫道:「殿下,你還好吧?」
秦灼搖搖手,對紅珠道:「姐姐何以如此篤定?」
「因為韓天理逃出并州時,截殺他和柳英英的刺客,就是阮道生。」
秦灼瞭然,「姐姐在場。」
紅珠緩緩點頭。
秦灼眼帘微垂,手指拂過茶盞,「阮道生的手段我領教過,此人精易容,擅偽裝,姐姐是如何看出他的破綻?」
「『影子』殺人本不會與目標對話,無需開口,便無需修飾聲音。」
秦灼說:「但他開口了。」
暴雨里,一把鋒刃割破雨幕,將一隻木雁挑在刀尖。
那是把環首刀。
斗笠下是千萬張假面之一。
接著刀鋒一振,那人臉戴面具,用阮道生的聲音講:「并州人。」
紅珠道:「妾的人一直盯著并州的動靜,得知韓天理逃走,妾便知他要入京鳴冤,一路查找,才在郊外找到他,卻不料遇到這一幕。他既要重審并州案,妾想著在他身上能否得知文公當年計畫,這才援手。妾本以為救他無望,卻不料這影子竟放過了他。」
秦灼道:「看來姐姐對『影子』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