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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放心。玉可碎不可污,士可殺不可辱。」李寒道,「我曉得分寸。」

「我是怕你太曉得分寸。」青不悔語帶沉痛,「你知道為什麼岐王和孟蘅聯袂舉薦你嗎?」

「請老師示下。」

「陛下眾皇子中,獨永王和岐王才氣出眾,永王是嫡長,自然壓了岐王一頭。而孟蘅背後是長樂公主,公主與岐王聯手,要的就是打壓後族、讓永王再難翻身。」青不悔看向他,「黨爭奪嫡便如泥潭,他們要你入局,就是要以你為棋拔除永王。到時候陛下雷霆之怒,只會發落在你一人身上。」

李寒卻很坦然,「做棋子而已。若能使真相大白,李寒心甘情願。」

青不悔長長嘆一口氣,道:「這個主審不好做。」

李寒沉默片刻,問道:「依老師之見,誰是主審的最佳人選?」

青不悔凝視他,目含痛色,許久才輕輕喟一聲:「你這孩子啊。」

「沒有人了。」

李寒笑了一下。

「變法正在風頭,老師絕不能貿然出面。朝堂諸公或許正直,但此事牽涉太廣,兩位親王總要得罪一方,為顧及家門,也不能做這件事。只有我,無名無分,無家無親,身在此世只一飄萍。」李寒道,「老師,我是罪人,原本沒有資格管這件事。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在人心的公道不叫公道。真正的公道,得有人來討。」

青不悔默然片刻,方道:「以陛下之心性,並不會直接定你做主審。陛下詔你入宮,先要問的,應當是上元獻詩之事。」

「陛下不會叫一個忤逆之人審理此案,你明白嗎?」

如果謀求公道的代價是要你折節而行,這樣踐踏尊嚴求來的公道,值得嗎?

窗外竹葉沙沙。李寒不說話。

外頭婁春琴催了一聲:「時辰不早了,李郎,請吧。」

李寒垂首抱袖,對青不悔一揖到底,便整理衣衫,邁出門去。青不悔望向門外,轎子已抬出去,只剩一門竹影婆娑。

***

這是李寒第一次站上含元殿。

雖白日亦燃燈,滿殿蠟燭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更別論各色宮燈無數。帷幕料子李寒沒見過,卻曾在各國志傳讀到,雀影紗、龍紋緞,映日如水,一厘百金。只這一片簾帳,便是一郡百姓一年的口糧。

婁春琴清了清喉嚨,提醒道:「李郎,見駕吧。」

李寒收回目光,跪在階下。

遙遙地,殿上有人問道:「你就是李寒?」

「正是草民。」

李寒微微抬頭,見皇帝端踞殿上,面目模糊。殿上人形形色色,不像接見更像宮宴。皇帝左手邊設案,正坐一位紅衣女子,國色天香,姿態雍容,想必正是最得聖寵的長樂公主。公主身後卻侍坐一名白衣人,弱冠上下,一張皮囊絕艷,哪怕李寒也有所聽聞,公主府舍人甘棠之貌,京中公子未有倫比。

連公主的嬖寵都能出入含元,足見皇帝對此女寵愛。

李寒這念頭一閃之間,皇帝已再次開口:「敢作詩罵朕,很有膽量。」

李寒只伏地道:「草民不敢。」

他只說不敢,卻沒有認罪。

這個答案皇帝顯然不滿,聲音低沉,問道:「上元夜攪擾宮宴,恃一己之才譁眾作亂,你可知罪?」

李寒俯首在地,沒有當即回答。

殿中一片死寂。

長樂舉起空酒樽,秦灼便與她斟滿一杯。長樂徐徐飲酒,搖首低聲道:「我還道孟卿的舉薦是何方神聖,強項不低頭,還是個迂人。」

秦灼說:「文人多迂腐,娘娘知道。如今全看他怎樣說。」

皇帝再問上元一案,既是關卡也是台階。這說明皇帝對李寒有所屬意,如果李寒順階而下,未必做不了這個主審。

見他許久不語,婁春琴含笑道:「怕是李郎第一次面聖,得見陛下天威,心中誠惶誠恐。」又輕聲催促:「李郎,陛下問你話呢。上元之事,你知不知罪?」

李寒一動不動,終於,頭再次叩在地上。

「草民知罪。」

皇帝未料他認罪如此痛快,手指轉了轉金杯,問:「你罪在何處?」

「忤逆君父,」他頓了頓。

「以邀直名。」

此語一出,長樂擱下酒樽的手微微一停。

對文人來說,性命輕如鴻毛,聲名卻重如泰山。文人可以不要命,但絕不能不要名。

而邀直名者,虛偽至極。強求聲名,實則為得聲名而不計手段,是文人最不齒者。

李寒一語,算是把自己打成了文人中的敗類。

秦灼也就明白,李寒拼上了最大代價,要的就是皇帝完全滿意。

這個主審,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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