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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什麼我不知道。」張霽看向他,「你今年就要科考,怎麼有空來這邊?」

「幸虧我今日來。」杜筠見他沒有持落日,而是握著一張鐵弓,有些感嘆:「你既不用,何不將弓還給她。」

張霽笑道:「我現在給她,是要她的命。」

秦灼聽他語及秦溫吉,驅馬後退幾步,隱在山石之後。

張霽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你覺得南秦郡君沒有野心嗎?她的野心全寫在眼睛裡。陛下不處置她,是她身困籠中,縱有爪牙也無法施展。何況在陛下眼中,她不過一介女流。我清姊征戰四方尚受如此冷待,遑論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她這點野心,陛下壓根看不到眼裡,但她若鋒芒太過,陛下難免不會想,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輕聲嘆道:「過剛易折,不是好事。」

山林間簌簌作響,秦灼也沒有留意,正聽杜筠揶揄道:「十三郎剛才大出風頭,反說別人?」

「不是好事,但做得對極。這弓要還,只是不到時候。」

忽而一陣鳥群飛過,二人交談聲有些模糊。秦灼稍放馬韁,前行幾步,驟然聽得一聲地動山搖的怒吼,同時張霽不知對誰急聲大叫道:「矮身!」

一切不過瞬息,秦灼尚未回神已被人撲下馬背。一道颶風摧樹走石,幾乎是與他擦身而過。天翻地轉間,他被人摟著滾下坡去,中途撞折幾截樹木,這才堪堪從坡底停住。

那人壓在他身上,一隻膝蓋頂在他腿間,停下來後沒有看秦灼,也沒有著急起身,一隻手捂住他的嘴,抬頭望向坡上。

氣息是熱的、舉動是熱的,言語是冷的、手是冷的。

阮道生。

秦灼見是他,也沒有用勁掙動,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去。

重重林木間,騰空躍出一頭斑斕花豹。

杜筠聞聲矮身的同時,張霽竟未勒馬,鐵弓擎三支羽箭,直向那豹子奔去。

杜筠厲聲叫道:「你不要命了!」

但他從小作文人培養,只略通騎射,並不精通武藝,情急之下將平日所佩的禮劍拔出,咬牙向那花豹擲去,竟正中那畜生後頸。

張霽趁機縱身,一陣紅風卷過,三箭已貫豹耳。

那豹怒聲嘶吼,似要發狂,張霽卻分毫不懼,仍策馬迎上。

一人一豹相距不過丈余,花豹已大張血口淩空躍起,杜筠目眥欲裂,高聲喊道:「張霽!!」

正是此時。

張霽驟然拉緊韁繩,□□白馬前蹄騰空,貼近地面斜斜刺出!

待他重新挽韁撥馬,那頭花豹已撞在他身後亂石間,後頸上仍插著杜筠的劍,活活開了個瓢。

杜筠快步趕上來,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又問:「這好好的獵場,哪來的豹子?」

張霽站起身,蹬住豹皮拔劍出來,拿袖子一擦血遞還杜筠,說:「等我的。進京前會它一遭,閻王跟前走一遍,射瞎它一隻眼。」

他衣襟鬆散,露頸上幾道猙獰舊傷疤。杜筠裝沒看見,往前一瞧,這豹子果然是個半瞎,又問道:「這豹子和你心有靈犀,專門今天等著來咬死你?」

張霽避而不答,踩著豹頭直起身,語氣有些陰森:「好畜生。」

「張霽。」杜筠在身後叫他。

他轉頭,略帶陰鷙的表情凝在臉上。

他已不是杜筠熟識的張霽了。

杜筠久久凝視他,對他抬起手。

那隻手落在他肩上。

杜筠望著他雙眼,顫聲說:「這些年,你受苦了。」

***

那二人拖著豹子走遠,山坡下,秦灼躺在地上,有些懶洋洋道:「人走了,能否勞煩尊駕從我身上起來?」

阮道生低頭看他,眼睛依舊黑沉,看得秦灼呼吸一靜。下一刻,他已左臂支在秦灼身側,撐住身體緩緩移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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