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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覺得我做不了公主府的主了。」虞山銘聲音冷戾,輕輕揮了揮手。金吾衛當即擰過秦灼臂膀將他制服在地,看樣竟要當場處置。

秦灼嘶聲喊道:「駙馬,大將軍!陛下相托虎符豈止怕人盜竊這麼簡單?永王岐王奪嫡之爭、虞氏卞氏軍方相鬥,公主明明可以隔岸觀火,卻被一道旨意拉下渾水——陛下真的肯授人以柄嗎?是信任還是猜忌,駙馬當真細想過嗎?虎符真真假假,天意如何,公主真的看不透嗎!」

「聖心天意,豈容你肆意窺測!」虞山銘只說,「我殺你,應當應分。」

竟是如此莽夫。

跟明白人能講道理,跟沒腦子的講拳頭,跟有權柄還手拿刀的沒腦子,連拳頭都講不動。

難道就這麼死嗎?

大仇未報,奸佞未鋤,溫吉還沒接出來,阿耶的死因尚未查清,就要這麼無能為力、像斷脊之犬一樣被就地打死嗎?

秦灼被兩把長刀叉在地上,遏不住地渾身發抖。

他不甘心!

突然有人叫一聲:「都尉。」

祝蓬萊快步走到跟前,低聲耳語幾句。虞山銘抬頭看他一眼,眼色仍冷著,卻沒有繼續動作。

祝蓬萊又低聲說:「他若真能幫到公主,直接殺了多少可惜。你們自小的情誼,多年的夫妻,何須為他生些不必要的嫌隙。」

院中寒梅壓枝,啪嗒一聲脆響,一團猩紅隨風墜下,濺在虞山銘腳步。虞山銘有些嫌惡,蹭血跡一樣將殘花踢開,冷聲說:「那就先杖五十。」

祝蓬萊道:「五十杖下去,人不死也要廢了,都尉……」

「蓬萊。」虞山銘打斷,居然叫他的名字。

祝蓬萊欲言又止,看了秦灼一眼,還是閉口不言。

「先杖。」虞山銘道,「杖後,再說不遲。」

***

長樂行走會經過庭間,虞山銘不願血污了路,便叫人從後院行刑。

秦灼被剝除外衣,只著中單。寒風如鐵鶴,成群鑽進袖管,拍著翅子將他全身上下割了個遍。那樣切膚的冷意叫他清醒,雖過了年,但離春天還很遠。

後面有人繼續催促:「去衣。」

所謂去衣受杖,更要取淩辱之意,哪怕苟存一息,去衣之辱也叫人慾死不能。

秦灼手腳冰冷,沒有動作。身後人便將他扠在凳上,膝蓋壓住他腿彎,就勢去撕他的衣衫。

突然間,秦灼像受了什麼刺激,砧上活魚般拚命掙動起來,脖頸額角青筋盡數爆起,呼救聲卻哽在喉中,只漏出幾道微微顫抖的喘息之聲。

「就這麼著吧。」是梅道然的聲音。

「公主只是暫去行宮,明日就得回來。這位可是個巧舌如簧的角色,萬一翻了身,是誰不落好。」梅道然又說,「這樣,換個擔待。」

笞杖易手聲響起,正聽梅道然話音落地,「道生,你來。」

秦灼心通通跳著,扭頭向後看。身後,阮道生接杖在手,面無表情地將杖板壓在他臀上。

不是脊杖,還好。

秦灼深吸口氣,便聽梅道然高喝一聲:「打!」

緊接著,笞杖挾風而落,響如鞭聲。不消幾下,已然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秦灼無物塞口,只咬緊下唇,一開始還刻意心中默數,默到二十餘便開始神志渙散。頭暈眼花之際,劇痛卻仍燎在身後,每一杖似能揭起一層肉,昏昏不得、死死不能。漸漸地,聲音也隔膜起來,杖擊聲傳在耳中,亦似遠在天邊。

不知過了許久,隱約聽見一聲叫停,他一顆心才落了地,由著自己卸了力氣,手腳也將死般耷垂下來。

眼皮即將碰著,忽然有人貼耳叫道:「別睡!」

那聲音十分急迫,秦灼卻睜不開眼,如何也看不清是誰。昏昏沉沉間,似被人撬開嘴灌進一副熱湯。不一會,臉上又濕又熱,似乎有人絞了帕子給他擦臉,稍待片刻,又有一隻手探上來,摸索著給他解衣帶。

秦灼渾身打顫,強撐著揮動手臂,那人不料他竟一番垂死掙扎的做派,忙低聲安撫道:「是我,是我!」

秦灼一時間聽不出是誰,但這兩個字落在耳中,卻莫名安下心來。他未曾去衣,血肉衣衫早已粘成一片,那人手法再細緻,全然揭開時仍疼得他一身冷汗,終於撐不住昏死過去。昏昏默默之際,像有手指將他唇上血跡一下一下緩緩揩去,輕柔如此,暗昧如此,夢寐之間,仿若錯覺。待他再次醒來,窗外已響起沙沙之聲。

似乎下了雨。

夜色已濃,室中卻留有一豆燈火。他身上換了乾淨衣衫,下衣除去,腿上蓋著棉被,腰臀用一件外袍松松罩著。他嘴唇輕輕一翕,尚沒有出聲,榻前人影便突然一動,伏身問道:「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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