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瓜,又是什麼蒂?」
和尚說:「你的骨做的果子,要借他的血肉結出來。」
蕭恆傻眼了。我的骨你的肉,那豈不是生孩子嗎?他自覺被好一番戲耍,當即怒喝一聲:「扯淡!你是從你爹兩腿間爬出來的?」
如此下去,二人必唧唧歪歪、罵罵咧咧、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實與後續發展不符。另,一天下午,事主覽畢初稿,恐有損其於東宮心中的偉岸形象,故以誹謗罪問余,仗勢欺壓,勒令改版。余孤苦無依,一介書生,只得山呼萬歲,俯首聽命。故刪去上述章節,如東宮誤見,余不承擔任何責任。
且還說到:和尚為蕭恆看有相,占曰四有四無。說罷將缽盂捧至蕭恆面前,道:「請施主取一錢。」
蕭恆定睛,見孔方兄竟滿盈此缽,驚疑之際,雙指夾一枚遞與他。
那錢色如赤金,陽面鏤火紋,陰面雕篆字,實非市面通行貨幣,拿去花恐怕還有造假嫌疑。
和尚見此,瞠目道:「此乃南秦光明錢。」
他忽而神色暗淡,莊重道:「我有一言,願與施主掰扯。雖依我所見,是白費口舌。」
蕭恆道:「你姑且講一講吧。」
和尚說:「按施主腳程,再北行三里,子夜當至白龍山。如在山下見人圍困,別管男女老幼,就算天上掉下個七仙女,也不要搭救,此其一;如果雪勢加大,千萬不可入山,更不可至娘娘廟躲避,此其二;入京之後,安家落戶,前塵盡忘,可保太平,此其三。」
蕭恆思索一會,說:「這三樁事,我恐怕不能答應。能援手而不救,不仁,此其一;強行趕路必將凍斃風雪,不智,此其二;前塵已負人命,忘卻則不義,此其三。不仁不智不義者,不配為人。不為人,與死何異?」
至此,東宮如復問英雄好漢王八蛋之辯,余當為之嘆。當時當日,和尚亦為之嘆。
蕭恆向他行一佛禮,說:「多謝告誡,恕不能從。在此作別,請教法號。」
和尚道:「弘齋是也。」又注目他良久,道:「我與施主有緣。」
是時,年關將至,大雪紛飛,蕭恆一人一刀一馬獨去。弘齋望其背影,雙手合十。但聞風聲嗚嗚,人聲幽幽,不似誦經,卻如小詞歌聲。
余惜其詞不可考,故揣度今上平生事,倚調而填之。詞曰:
我他媽想和你長長久久,你他媽只給我暮暮朝朝。
怕在水底瞅著相好的影子,在下慫包,不敢登橋。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咱們氣吞萬里如虎的少年時代也轉瞬即逝。
你們走了,只剩我自個了。
但我還是懷念著,懷念著,為你們守著這個地方。
第144章 一 初見
北風如刀,雪大如席。
天地仿若未開,一片混沌中,群山宛如獸脊。一陣急雪稍緩,山隘口,隱隱奔出兩片身影。
是兩人兩馬。
一個穿一身暗紅箭衣,頭戴帷帽,紗笠遮到大臂,壓根看不清形容。另一個頂多算個半大小子,氈笠叫風掀了一半,忙繫緊帶子,拿赭色袍袖胡亂擦了把臉上雪。
因為風聲太響,他只得粗著嗓子大聲問道:「眼瞧著雪大了,要不先找地方避避?你這腿接好還沒半年,這麼久凍怕要再疼。」
他語帶擔憂,紅衣人卻斬釘截鐵,「趁還有路,先進城。」
「這邊沒有人煙,更沒村店歇腳,生不了火,怎麼避都沒用。雪再下一會迷了路,不說凍死,下來頭狼也夠咱們受的。」
那赭衣小子覺得有理,叫他一聲:「殿下。」
紅衣人微微側首。
那小子忙抬手打自己一下,連聲道:「哥、哥,我這不是不適應,還沒改過來嗎。」
紅衣人只說:「管好舌頭,沒時間給你改了。」
他語氣雖冷,那小子卻不以為忤,反倒嘿然笑了兩聲,不一會又語氣煩躁,罵道:「什麼他媽的鬼天兒。要知道北邊下雪這麼個冷樣,怎麼也給你卷條皮子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