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蕭恆終於伏下來。兩人毫無縫隙地嵌成一個,喘息聲都酣暢淋漓。蕭恆含了含他的耳垂,臉埋在他頸窩裡。秦灼抱著他的後背,慢慢撥開他汗濕的頭髮。
突然,他手下。身軀輕輕一顫,頸邊當即濕了一片。
秦灼忙叫道:「六郎。」
那人不答。許久,秦灼感覺自己被狠狠摟住,氣力之大,像要被揉成一個人。
他抱緊蕭恆,輕聲安撫道:「我在呢。」
蠟燭燃了一夜,還是沒有燒完。
***
蕭恆這一段渴睡,第二日卻醒得極早。秦灼睜開眼,那人已從榻邊坐著了,見他醒,便笑道:「起吧,餃子下好了,吃完替我去朝上站站。」
秦灼尚有些迷濛,又躺一會才坐起來,問:「有事?」
蕭恆說:「今日大理寺的呈報上來,阿芙蓉那事徹底結案。多少和燈山有關,你也該去聽。」
秦灼嗯了聲,耷下腿找鞋,踩著軟履,又踢開,找蕭恆要,「靴子。」
蕭恆笑了一下,從榻邊將他靴子拿過來,叫他:「抬腳。」
秦灼顧著他身子,忙道:「我自己來。」
蕭恆捉著靴子,將他的腿放在自己膝蓋上,替他穿了一隻。秦灼自己蹬上另一隻,問:「你不一塊去?」
這像把蕭恆問住了。他握了握秦灼小腿,說:「我不了,骨頭累,一會再躺一躺。」
「叫你鬧騰。」秦灼丟開他的手站起來,見自己朝服從架上掛著,正要叫阿雙。蕭恆已經快一步將衣裳摘下,站到他身後,「抬胳膊。」
他從前沒少替秦灼穿衣,但病倒之後還是頭一次。秦灼目光閃動,抬手摸了把他的臉,問:「蕭重光,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蕭恆眼神動了動,偏了偏頭,嘴唇貼了貼他掌心,卻仍拿眼睛盯著他,「日子不多了。」
他此話一出,秦灼立即罵道:「閉嘴。」
這麼一打岔,秦灼也不再拂他的意,由他替自己穿戴整齊。桌上餃子已經擺好,熱氣騰騰。昨夜吃殘的酒杯也還沒撤。
二人坐下提箸用膳,靜悄悄的。時間都慢了,一刻兩刻,似有百年千年。他們的起居住所,恍然像個神仙洞天。
過一會,秦灼忽然笑道:「你們北方真是愛餃子,連重陽都逃不過。」
他想起什麼,又道:「一會還要去觀阿玠主持秋祭的禮,身體能不能行?」
蕭恆也笑了,卻淡淡的,「不然怎麼要再躺一會呢。」
見他神色的確懨懨,秦灼也不耽擱,匆匆將餃子吃完,戴上冠冕就要走。臨出門時,忽聽身後人喊他:「少卿。」
他腳步從門前停住,轉頭等那人說話。
蕭恆撐著桌子站起來,目光專注,似要記得他的樣子。好一會才開口道:「台階。」
異樣若隱若無地撩上來。秦灼察覺到,卻捉不住。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他也來不及細究,只笑一聲:「還離著老遠呢。」
蕭恆亦笑道:「是,我不過提醒一句罷了。」
等他人已走遠,蕭恆仍定定瞧著宮門。秋童在外候了片刻,方踱入門中,手捧一道聖旨,哀聲叫一句:「陛下。」
蕭恆眼仍瞧著外邊,像要揮趕什麼般,無目的地抬了抬手,說:「去吧。」
第140章 一三四 蕭郎
朝上有些異樣。
蕭恆不朝已成常事。從前他不在,還有李寒,如今沒有一錘定音的人,常吵得不可開交。但今日卻一反往常,一派寂靜。
待眾人站定,卻瞧見秋童從後殿走來。
蕭恆有事要布置。
秦灼正想著,大理寺卿已邁一步出列,向上拱手,道:「阿芙蓉案已作結,臣有本要奏,請大內官上達天聽。」
秋童微微躬身,表示應允。
大理寺卿持笏道:「所收押人犯二十一名,俱認罪畫押。斬十人,其餘杖五十,流西北。但在此之外,臣等發現還有一樁大事。」
「這二十一名人犯常年生長於長安,本籍卻俱在南秦。臣等察覺古怪,不敢不再加審訊。人犯招認,其系秦君麾下細作,自肅帝朝時便紮根京都,名號『燈山』。」
眾臣大嘩。
秦灼霍地抬頭。
大理寺怎麼敢不通過蕭恆,直接將「燈山」之事挑明在朝上?
朝堂一時喧譁,大理寺卿不做理會,繼續道:「臣等萬分驚駭,故另行立案再審。其下樁樁件件觸目驚心,甚至殿下遇刺、陛下抱恙,皆脫不開燈山之手。」
「臣偕大理寺同僚三十一人,聯名彈劾秦君!計有欺罔之罪一,僭越之罪一,大逆之罪二,狂悖之罪二,共六款。請陛下依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