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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被記住。

就算無法引來天雷,至少讓人知道,真的存在那麼一道天雷,可以震碎世間桎梏。

至少,讓後繼人知道,皇帝可以廢除,天下可以不用「繼承」。

知道有這個可能。

其實,蕭恆的確還抱存了一絲可憐的幻想。萬一呢,萬一老天見憐,真叫他做成呢?這個詔令真能推行一部分呢?為此他努力掙紮起來,卻依舊昏迷。

說蕭恆是昏迷也不確切,他只覺自己是塊肉做的蟻xue,被從內到外千口萬口地啃噬。他甚至清楚,這種密集的灼痛是從心肺開始,只是睜不開眼,說不得話。

但實話講,蕭恆還是略感欣慰的。疼痛尚有感知,總比昏死好些。最壞這次也能挺過去,最壞最壞,還能撐口氣交待身後事。

朦朧間,有人切切叫著,有陛下,有六郎,似乎還有阿恆。他卻腦子發鏽,弄不清是在叫誰。但那念頭香木堆般,被攢得越來越高:我要回去。

天降鳳凰,爭啄香木。烈火轟地從他腦中燃起來。

蕭恆睜開眼睛。

他眼前一片昏黑,過了好一會才看得見東西。榻邊有人坐著,卻不是那人,而是阿雙。見他醒了,也沒有立即叫秦灼,忙道:「陛下喝口水吧。」

蕭恆問:「少卿呢?」

阿雙捧起茶盞,轉身卻已哽咽,「大王在外頭草詔。」忍不住又道:「朝臣步步緊逼,大王為了擁護陛下,要在南秦變法,旨意已經發下去了。」

蕭恆愣了一愣,「胡鬧!」

阿雙撲通跪倒,伏在榻前泣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王有再多的不是,到底也是太子的阿耶。陛下就算是看在殿下的份上,勸勸他吧!」

***

秦灼知他醒了,丟開事務匆匆回來。

殿中昏暗,只一縷斜陽脈脈切下,正在蕭恆頸側,一道傷口似。蕭恆卻渾然未覺,坐在榻上端碗飲藥。

秦灼仔仔細細瞧了他一遍,卻比他前幾次毒發時要冷靜許多,站了一會,便拿了只蜜煎碟子走上前,仿若無事道:「嘉慶坊的果子,櫻桃煎和磴砂糰子,新叫人出宮捎的,你嘗嘗。」

蕭恆看了他一會,也就接過來,吃了口糰子,嚼了片刻,笑道:「我吃著甜。」

秦灼便從他身邊坐下,低頭就著他的手吃掉剩下的半個,說:「我吃著還好。」

二人都沒有提及他的病情,手臂挨著手臂,漸漸十指交握。蕭恆打著圈摩挲秦灼的手背,秦灼從下往上,一個指節一個指節撫過去。每兩根手指都是一雙互理羽毛的鳥,肌膚相貼處,是它們雙喙相抵,廝磨耳鬢。

他們很久不這樣牽手了。手指的吸引力在初嘗□□後迅速消退,這種感覺只屬於當年,欲語還休之時,發乎於情,行動上只稍稍逾矩。而現在,他們出乎意料地重新享受它,這種安靜、廣大、彷佛永恆的愛欲。在這一瞬,好似攜手一生。

不知過了多久,蕭恆仍瞧著他們的手,輕聲問:「怎麼突然想起變法來呢?」

秦灼笑道:「看你做得成效好,想偷師。」

蕭恆咳了兩聲,笑容黯淡,說:「我做得並不好。」

「已經很好了。」秦灼握緊他的手。

他們又靜靜坐了一會,蕭恆才叫一聲:「少卿。」他停了很久,似乎下定某種決心,才捏了捏他的手,說:「你該回去了。」

秦灼問:「你還是趕我走?」

蕭恆瞧著他的雙眼,「你去國日久,不回去會生亂。段氏擁兵自重,權貴也不安分。我知道你和溫吉手足情深,但她……到底手握重權。」

秦灼斷然道:「她不會。」

蕭恆沉聲道:「你年下就要她來,兩個月了人還沒到。她在觀望。」

秦灼竟有些無謂,「就算她會,我也認。」

似乎有什麼脫韁而行了。

蕭恆頭皮一緊,聲音也繃起來,「我還是要削藩。我要削藩。」

秦灼認真道:「我知道。」

蕭恆定定看著他,「我要死了。」

秦灼凝視他。

少頃,他抱著蕭恆的膝蓋跪下,俯身大拜,一字一句道:

「臣南秦秦灼,願為陛下粉身碎骨。」

第136章 一三〇 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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