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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又聞開門之聲。秦灼當即起身,正迎上氣喘吁吁的阿雙。

她邊勻氣邊道:「東宮守衛森嚴,對妾多番阻攔。妾將大王搬出來才闖進去,前前後後找過了,東宮的確沒有殿下蹤跡。」

秦灼終於變了神色,急聲問道:「阿玠什麼時候出去的?」

阿雙臉色不算好看,說:「似乎是下午去甘露殿找陛下,再沒有回來。」

「甘露殿呢?陛下呢?」

「甘露殿沒人,陛下和殿下都不在,連秋內官都沒影……宮人們一個個嘴硬得跟什麼似的,妾再要問,便跪下叩頭,只說陛下嚴命守口如瓶,如有泄露……」

她猶豫片刻,一咬嘴唇,還是道:「殺無赦!」

秦灼心底一涼。

蕭恆從不說「殺無赦」的話。這樣動輒生死,恐怕大變已生。

他將外袍往身上一套,邊快步出門邊對褚玉照說:「集結虎賁,出去找人。」

二人一路無言。秦灼臉色鐵青,只飛快揮鞭喝馬。虎賁軍作為諸侯近衛,在京都人數不過數百,皆駐紮郊外。二人從京畿營地落腳,卻見人馬俱無,帳篷漆黑,轍印滿地,輜重糧草不翼而飛。

軍營空了。

肘腋之變,瞬息之間。

秦灼跳下馬背,攔下一個哨子,鞭子頂著對方喉結,冷聲問:「人呢?」

那哨子見是他,忙抱拳道:「一位將軍出示私印,把六百虎賁軍全調走了。」

秦灼怒道:「放屁,調兵從來以虎符為契,孤的私印何曾示人!」

哨子趕忙跪地,「卑職不敢欺君,來人所持……是……」

見他似有忌憚,秦灼反而沉下氣,彎腰捏著他肩甲,低聲問:「是什麼?」

「是梁皇帝的私印。」

秦灼腦中一片空白,都不知做什麼表情。

持私印調動虎賁,他的確給了蕭恆這樣的特權。但今時今日,一藏太子,二削其職,蕭恆又不打招呼,直接調離他手中全部兵馬……

真的想奪他的權嗎?

那阿玠呢?

此念一動,秦灼如五雷轟頂,什麼都顧不得,只欲奪馬入宮。褚玉照見他忽忽如狂,急忙阻攔道:「茲事體大,還是先回府找太宰商議。」

秦灼卻似未聞,黑馬如冷,直往宮門方向刺去。

褚玉照驅馬緊跟,疾呼一聲:「大王!」

一聲馬鳴。

元袍遽然高躍,前蹄直立,被硬生生扳過方向。秦灼未置一言,掉頭往大君府去了。而等他蒼白著臉推開裴公海房門時,室中已空無一人。

褚玉照在榻上找到什麼,神色肅穆地遞給秦灼。

一條衣帶血書。

——梁皇帝陰囚太子,又詔臣入闕,恐東宮有難,儲位生變。臣命在此夕,望南辭拜大王。

褚玉照只聽哐啷一聲,見秦灼跌坐在椅中,將衣帶攥成一團,喃喃叫了聲:「蕭重光。」又哆哆嗦嗦地再叫一聲:「蕭重光。」

他見秦灼失魂落魄,忙道:「梁皇帝出爾反爾,棄信忘義,還望大王早做決斷!」

「怎麼可能?」秦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就算要殺老師,怎麼敢這麼堂皇地召人進宮?」

「想安罪名,莫須有又何妨?梁皇帝懷疑太宰挑撥大王與他的關係,恐怕也是早早動了殺心,只是以此為藉口罷了。」褚玉照屏氣問道,「他先前有所顧忌,是看在大王的情面上。如今臣只問大王一句話。」

「梁皇帝待大王,真的一如往昔嗎?」

秦灼嘴張了張,突然大口喘氣,潰敗地把臉掩住。

「太宰恐怕凶多吉少,太子也是生死未卜。」褚玉照急聲催促,「大王,來不及了!」

夜沉如水,水沉如死。陰暗裡,秦灼抹了把臉,低聲道:「去我房裡,拿我的大將軍印。進宮。」

他站起來,咬牙啐道:「護駕。」

第123章 一一七 破鏡

秦灼一舉步,龍武衛便縮緊包圍範圍般,層層逼上殿來。圈子越收越小、越小越厚,等秦灼跨入殿門,他身後已是里外三層烏泱泱的人牆。牆皮像刺蝟殼,每根刺都是出鞘刀劍,鋒利槍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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