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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海相對舉酒,微微一笑。

片刻寂靜。

一盞酒飲盡,一盞酒嘩啦嘩啦,傾地以酹。蕭恆的酒杯放回案上時,另一隻從裴公海指間滑落,噹啷墜地。

一頭紫貂撲落在地,像數十年前南秦的平野上,它被刺中了胸膛。

外頭天亮了,殿內卻依舊昏暗。蕭恆靜坐了會,撐地要起身,忽地膝蓋一沉跪在地上。他臉上的血色一層薄面具般倏地掉落,露出白得發青的真實面孔。

他一隻手緊緊堵住右耳,另一隻手扳住案角,桌案簌簌搖動聲里,攥得骨節猙獰。

在和裴公海交談時,他就間歇地耳鳴,現在如有尖哨鑽著耳道,外界聲音便隔了一層。只覺有人撲到面前,劇烈搖晃他,不住地說些什麼。

他眼前黑了一會,才看清來人是秋童,一張臉泫然欲泣,嘴也張張合合。

蕭恆連蒙帶猜,看著他嘴型,強撐著問:「少卿怎麼?」

聽到秦灼,秋童臉上竟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尖聲叫道:「大君集結人馬,進宮來了!」

蕭恆腦子還沒清楚,「什麼人馬?」

虎賁軍在長安只有一千近身,什麼人馬能無詔入宮?

「是龍武!」秋童急聲道,「三千龍武衛受大君調令,外封宮城,內逼含元,已經往殿上來了!陛下,咱們怎麼辦?」

蕭恆似被劈頭打了一棍,藉由秋童攙扶站起來。

馬蹄動地如雷,他卻因耳鳴沒有聽到。

殿外,龍武衛破入宮門,快馬開道。而後十人一隊,一人三步,左右列隊包抄,將含元殿團團圍住。

兵刃林立里,領頭紅衣人翻下馬背,疾步衝上階來。

蕭恆直直望向殿外,張了張嘴,乾笑一聲。

秦灼率天子衛,逼皇帝宮。

***

昨天入夜,秦灼剛服藥躺下,就聽門扇一動,收了個人影進來。室內一無燈火,他乍以為是蕭恆,一顆心和渾身汗毛都火舌般一跳。待人影再往前,他突然醒轉:蕭恆比這要瘦。

果不其然,那人一開口便是褚玉照的聲音:「臣恐宮中生變,望大王速速解救太子。」

他頭皮一麻,忙翻身坐起,捉住人手臂問道:「阿玠怎麼了?」

褚玉照嗓音緊繃:「臣收到密報,太子已被梁皇帝遷出東宮。近日或擬詔令,再行廢立。」

聽到此,秦灼反倒鬆口氣,笑道:「鑒明多心了,他爹只他一個兒子。你莫告訴我,皇帝還藏了別的相好。」

褚玉照從榻邊找著個火摺子,點亮燈台時也點亮了自己的臉。他嘆口氣:「大王曾說,梁皇帝欲廢帝制。既然如此,有沒有太子重要嗎?如今梁皇帝忌憚太子,恐怕……是有了劍指南秦之意。」

秦灼笑道:「多大的人,能叫他爹忌憚,也算長了本事。」

褚玉照看著他,「大王不信。」

秦灼瞧他一會,算是為他的面子,叫阿雙取腰牌往東宮探看。

聞得府門一開一合,褚玉照從袖中取出信封,雙手呈上,「大王請看。」

就著燈火,只聽紙頁輕擦。在第一頁靜了一會,突然快速翻動起來。

秦灼笑意漸斂,眉頭蹙起,面色逐漸不好。褚玉照看在眼中,嘆道:「何止大王不信,若非白紙黑字,臣如何肯信他動了這樣的念頭?要收玉龍巖礦脈,這是背信棄義。玉龍巖沒有走明帳,他當年說著是給大王方便,恐怕早就想好今日這一手!更何況……他還要奪大王太子太師之位。」

太子太師並非什麼大名頭,但這是秦灼與蕭玠在明面上的唯一聯繫。

奪此職位,無疑是要他二人一刀兩斷。

「天子之意昭昭,還需要臣等說出來嗎?」褚玉照道,「天子不肯立後,除了顧及大王,未必沒有懼怕外戚的理由。但大王的兒子做太子,南秦就是有實無名的外戚之國。枕畔睡虎,他焉能不怕!」

秦灼將信捏在掌心,平復下呼吸,問:「可靠嗎?」

褚玉照與他對視,「若非證據確鑿,臣豈敢上呈大王。」

秦灼脊背明顯一垮,沉默許久,還是搖頭道:「不可能。鑒明,阿玠是他的獨子。」

「梁皇帝疼愛太子,本意定然不是害他。哪怕被廢,太子也是皇帝的兒子,自然能保一生錦衣玉食。」褚玉照緩聲道,「只是,不能做儲君。」

「太子身上有一半秦人的血。梁皇帝要求大同,先要削藩。讓一個諸侯的兒子做儲君,那他的宏圖大業豈非化為泡影?太子一旦失愛君父,朝中人將他生吞活剝了都不夠!奪嫡之爭何其兇險,他不清楚,大王還不知道嗎?」

他還要再說,秦灼卻抬手制止,說:「先等消息。」

褚玉照有些急躁,但還是依言坐下。他瞧了瞧秦灼神色,嘆口氣,倒了盞熱茶。秦灼卻不吃,雙眼只盯著門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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