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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就是刃。

所以他拙劣地多番刺殺蕭玠,故意露破綻給蕭恆。刺殺蕭玠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讓蕭恆出手殺他。那蕭恆秦灼的裂隙將無法彌合,關係破裂是遲早的事。

能在保全南秦的前提下,儘可能不傷害太子。

這是他最大的愛屋及烏了。

「大王……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仁善有禮,行事果斷。就是有一點,心太軟。」裴公海顫聲道,「文公當年將他託付給我,我沒有護好他,讓他之後……受此奇恥大辱。」

聽至此處,蕭恆手臂劇烈一抖。裴公海發現了什麼,似能將蕭恆臉上盯破個洞,「梁皇帝陛下,他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你又來了;他馬上就能離開你了,你的兒子又來了。縱浮仙舸越山高,豈料情天恨海總難逃。折在你爺倆手裡,他認命了。」

他端起酒杯,笑了一聲:「但我不能認。」

那是秦灼。他的使命、愧疚、責任……和學生。

二十餘年前,秦灼從他面前跪下,雙手奉茶。他但凡飲下,就是接了擔子。作為臣子,作為師父。一半的師,一半的父。

秦灼是他無血緣的兒子,是他無血緣兄弟的血脈傳承。

兄弟啊。

裴公海雙目遠望,籠向長安灰霾的天空。天一點點透亮。天之蒼蒼,其正色耶。亮透了,竟依稀像南地天光。

蒼藍天空下一聲箭響,少年文公馬蹄高躍,伸臂一抄,將一隻紫貂倒提在手,撥轉馬頭沖他笑道:「給你做件大衣裳。」

他那時在做什麼?

他在馬上揖手,溫和道:「臣不敢僭越。」瞧那人眉頭要擰,還是說:「大王快議親了。」

文公沒想通二者有什麼關聯,卻也不同他爭執,話題也漸漸轉到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身上。

文公與甘娘子青梅竹馬,心許許久。他看著文公笑顏,也笑道:「大王十分屬意。」

文公便大大方方承認:「夫復何求。」

天宇寥廓,和風溫煦。兩馬並立,草色如金。

他看了會文公側臉,也嗖地放了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歪了遠處褚家老三的帽子。趁那人罵罵咧咧掉頭的空隙,他們揮鞭就跑,在金河邊上,一起放聲大笑。

有些事,不奢求,不強求。不逾矩,不開口。

那些少年心事,和文公的其他秘密一起蓋了棺、定了論。所有的不能言道,不過紫貂裘抖一抖,一身衣上塵。而那人活著北上前,將大氅從身上解下系給他,嘴皮一動剛想說什麼,他便打斷道:「臣一定護好少公,大王放心。」

文公一愣,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誰能護他一輩子。」只說:「君硯,你保重。」

他捧起酒碗。

南地冬風似飛刀。那人認鐙上馬,接過酒碗與他一撞,笑道:「等我回來。」

兩人兩道誓,一道沒有成。

第122章 一一六 逼宮

雲外遙遙一聲巨響。蕭恆舉目望去,見太陽傍著鼓聲,在窗上露出個頭。

到時候了。

裴公海略整衣冠,將大氅重新系好,端起酒杯,問:「陛下知道,我如一死,大王定然會與你反目?」

蕭恆點點頭,說:「知道。」

這下換成裴公海驚訝了。

「裴公,你忘記一件事。」蕭恆手指摸著酒壺,「少卿如知你屢次行刺太子,他可會對你網開一面?」

裴公海沉默片刻,搖頭道:「臣不敢揣測。」

蕭恆自己滿一杯酒,說:「你在南秦威望太高,又是他的老師,他如殺你,南秦朝中就能順勢揭起反旗,征討他昏庸不義。」

他頓了頓,「生死一念,少卿會不會動你,我不敢賭。但他和我一樣,絕不會容忍阿玠朝不保夕的處境。」

「為了他。」蕭恆伸出二指,將酒杯挪到自己面前,「裴太宰,你的命,只能算在我手裡。」

裴公海凝望他半晌,問:「哪怕你二人從此情斷?」

蕭恆笑了一下,「少卿清高,總要掙個寧為玉碎。我是俗人,有時候覺得,瓦全就挺好。」

「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

裴公海久久無言。

晨光里,蕭恆端起酒杯,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代少卿,送太宰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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