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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蕭玠開始痰中帶血。秦灼臉沉得厲害,一個宮女哭了一聲,當即就要拖出去打死。蕭恆面色也陰著,佯裝同意,趕忙叫人領她下去。

帳子密密垂著,血霧般要淹死人。蕭玠的頭叫秦灼托著,勉強才能呼吸。

蕭恆端過藥碗嘗了口,仔細咂摸片刻,依舊沒有頭緒。太醫也嘗過藥,望瞭望他二人臉色,道:「藥中確實無毒,但殿下病情陡然轉危,臣的確……」

「沒有別的法子?」

太醫一咬牙,道:「臣請刺脈。」又補充道:「這個xue位會很疼。」

蕭恆沒有立即答應,先瞧向秦灼。秦灼坐在榻邊,點了點頭。

阿雙上前將蕭玠袖管捲起。小兒手臂一般都胖乎,像藕節,但蕭玠卻瘦得能摸著骨頭。

太醫取一枚銀針下刺,那手腕便微微一彈。入肉時徐徐旋動,五指也輕輕顫了顫,等針尖離體,蕭玠在昏厥中仍呻吟一聲。

太醫對光觀察針尖,在鼻前嗅過,顫聲道:「銀針泛青,味腥臭……陛下,的確是中毒之狀。」

蕭恆當即立起來,聲音發冷:「東宮眾人,全部去外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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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東宮六率奉旨介入,三司受詔共審。二十七,無招認。

太醫的手從蕭玠腕上撤下,俯身大拜,顫聲說:「殿下脈滯氣淺……仍被下了毒。」

蕭恆靜得聽不見呼吸,秦灼一言不發。

蕭恆不准人哭,闔宮死寂,只老鴉在外頭嘹喨地喊號子,孤苦伶仃地唱道,魂兮歸來——魂兮歸來——像在喊已經死去的人。

秦灼守著蕭玠,整個人麻木而平靜。鴉聲越來越響,蕭玠的臉色越來越灰。秦灼的□□死著,眼底的火苗卻越躥越旺。冰冷的黑色的火。等那火啪地一炸,他上下眼翅子一碰,當即摘了壁上那副弓,奪步出殿門,沖檐上噹噹當連放三箭。中一空二。

一隻幼鴉的屍體當屋栽倒,還不會叫。

夢中,孩子從懸崖上墜落,哭喊著,別不要我、別不要我。

老鴉因失獨大放哀聲。秦灼將弓一摜,面無表情地回去了。

殿外烏鴉被網盡時,太子用住飲食器物終於查核完畢,依舊沒有發現用毒痕跡。蕭恆一以貫之的冷靜里終於顯露了點瘋狂徵兆。他在空茶盞里喝了一口,說,那都別活。

沒有聽錯,蕭恆蕭重光,一字一句說:「那、都、別、活。」

儘管這話他只提過一次,之後也沒有採取行動。但他放下盞的一瞬,滿宮都聽見人頭落地的聲音,骨骨碌碌,滾珠般灑了一地。

蕭恆問:「還是沒有招供嗎?」

秋童低聲道:「沒有。」

蕭恆站起身,把這些珠子一踢,說:「繼續。」他的眉毛縱起一點,對秋童說:「從你開始。」

***

從這夜起,蕭恆親自下場,開始了長達五個晝夜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的審訊。他不吃飯,但吃藥。

刑訊期間,腰間銅帶鉤被掰開三次。宮人大氣不敢喘,看著天子生吞下兩粒黑丸,眼亮得嚇人。

蕭恆說:「繼續。」這是他這五天說的最多的話。

同時他微微側身,在肋下一按,當即一口血湧上來。蕭恆面不改色,吞了下去。

果然,肝臟快要壞。

蕭玠遇虎時就有了徵兆,今年開春以來,安分許久的觀音手作祟得厲害,體內兩種毒物的平衡被徹底打破。他不得不服用更多的長生丹進行抗衡。

「長生」除了劇痛之外,還會干擾情緒。他心智再冷靜,性子再堅韌,到底也是人。

尋常人急躁時,會暴怒、發泄。但蕭恆不同,他會動用強大的自制力克服,以保證頭腦的絕對冷靜。但如此一來,意志消耗嚴重,身體會自動降低生理需求。

譬如吃飯睡覺。

秦灼不聞不問了五天,這天傍晚守在蕭玠榻前,面前飯食徹底冷掉,另一個位子還是空著。

他站起身,轉頭對阿雙說:「看好阿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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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閣子沒有點燈,更遑論炭火。門外宮人蹲成一排等候傳召,門一開一關,每次只入一個人。

這對蕭恆的身體是場車輪戰,縱使強如磐石,也會水滴石穿。

宮人見他,更往牆根瑟縮,有氣無力道:「大君。」

秦灼沒有反應,抬手推開門。

閣中昏黑,開了扇窗,有點月光。一個宮女蜷在地上,汗透薄衣。蕭恆坐在陰暗裡,用手背擦著刀。

是把小刀,一指長,薄如蟬翼。蕭恆手似乎不怎麼穩,手背上傷口密布,織成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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