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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秦灼出來,秋童額角滲了冷汗,忙跪地道:「奴婢沒看住殿下,請大君恕罪!」
「內官操勞宮務,小孩子亂跑,哪能天天盯著。」秦灼揮手叫他起來,又低聲道,「尚未出後宮。」
秋童連聲應是,見秦灼也不牽著蕭玠,自己在前頭走。蕭玠小跑著跟在他身後,不願被落下,也不敢靠得太近。
秦灼腳步一頓,忽然道:「臣忘了規矩,請殿下鶴駕向前。」
蕭玠沒聽懂,回頭求救般地看秋童。秋童便輕聲道:「大君請殿下打頭走呢。」
他口吻客氣,蕭玠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也不敢隨意找他,只一步三回頭地在前走著。待出了永巷北,入了甘露門,離後宮十萬八千里了,秦灼方叫了一聲:「阿玠。」
蕭玠停住腳,慢慢轉過身子,眼睛一眨一眨地,咬著嘴巴低下頭。
秦灼從他面前蹲下,沒有說話,先輕輕擁住他。
蕭玠終於忍不住,抱著他脖子委屈地哭起來。
秦灼一下一下摩挲著他的後心,柔聲道:「阿耶不是故意凶你,但阿耶和阿玠打個商量。以後當著外人,阿玠不能這樣叫我了。要跟著老師和秋內官他們,一起叫我大君。」
蕭玠問:「那阿爹呢?」
秦灼道:「還是叫阿爹。」
蕭玠腦袋扎在他頸窩裡,抽著鼻子說:「為什麼呀,為什麼不許阿玠叫阿耶……阿耶不要阿玠了嗎,阿玠又惹阿耶生氣了嗎?」
秦灼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便編了話說:「在阿耶的老家,大君就是阿耶的意思。等阿玠叫習慣了,阿耶就帶阿玠回家去玩。要是稱呼都搞錯了,會被小姑姑笑話。」
蕭玠點點頭,由秦灼拿帕子給他擤鼻子,順從道:「臣記住了。」
秦灼軟聲問:「那阿玠這次來找阿耶,是有什麼事?」
「雙姑姑給臣蒸桂花糕,臣給阿耶捏了個小老虎,」他小聲說,「臣想給……大君看。」
秦灼聽他這麼叫,自己心先酸了,強笑道:「老虎呢?」
蕭玠這才想起來,伸開一直沒松的右拳給他看。
他掌心出了汗,那桂花糕已被捏變了形狀,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蕭玠眼淚啪嗒掉下來,抽抽搭搭地說:「對不起,弄壞了,本來不是這樣的……」
「哪裡壞了,你看這是虎頭,對不對?」秦灼忙安撫他,輕聲哄道,「阿玠屬兔,有沒有捏個小兔子?」
蕭玠眼睛濕漉漉的,喃喃道:「臣忘了。」
秦灼看著他,快速連眨了幾下眼,啞聲說:「我們回去捏兔子,好不好?」
蕭玠抹了抹眼,由他抱著走,扒著他肩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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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個大晴天,李寒同裴蘭橋領旨丈量勸春宮田。秦灼沒有聲張,到底沒讓蕭恆同去,只由馮正康跟著一同前往。
春光正好,庭院深深。
引路內侍弓腰笑道:「何勞大君親自找她,奴婢喚蘇合回來就是。」
「正好也想走走。」秦灼一身素羅衣袍,人亦顯得溫和許多,「孤仰慕蘇娘子樂技已久。」
那內侍笑道:「蘇合娘子的南琵琶的確出神入化,怕是內外教坊無出其右。」他往前一瞭,喏了一聲:「前頭就是了。」
三四月桂子未結,卻桂葉鬱郁,連如青雲。其下花枝濃濃,密如垂簾。這叢叢天工的帘子後,隱隱傳來樂聲。
秦灼微微抬手,那內侍十分識相,躬身退下。
大弦只響了一聲便闃然無音。秦灼有些納罕,便輕輕錯步去看。
枝葉掩映間,琵琶橫置於女子膝頭。她從頸間解下條什麼放在面前香案上。
三枚光明錢。
第85章 八十 蘇合
秦灼屏氣凝神,聽女子再次撥響琵琶。
南琵琶素以爽利聞名,這女子如今彈來,徐徐如泣,切切如訴,嘈嘈如怨,哀哀如慕。
秦灼似聽見淑妃的聲音。北上入宮的前夜她停下琵琶,手中撥子換成果子,叫秦灼過來吃。
秦灼挨著她裙子坐,問道:「這首曲子很好聽,姑姑為什麼不經常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