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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元抬刀指他,冷笑道:「放你媽的屁。老子還站著,就替你們主子盤算老子的女人。上邦之臣,什麼東西!」

李寒上前拍拍陳子元右臂,陳子元不理他。李寒只得對他一揖,道:「溫吉政君早與鎮國將軍定親,今年開春就要成禮。不知者不怪,我代同僚向將軍賠禮。」

陳子元眯眼,刀鋒定著夏雁浦咽喉。

李寒身躬得更低,道:「請將軍收刀。」

陳子元冷哼一聲,哐地一聲拋刀回鞘。

眾臣心道:李渡白不愧是李渡白,紅臉白臉唱得真妙。他為夏雁浦求情,夏雁浦便不能在太子事上咄咄相逼。且他萬人之上,對南秦一將軍禮讓至此,更能讓人相信,太子生母確是南秦宗女!

果然,夏雁浦一時不好說話。反是楊韜問道:「冊立太子乃社稷大事,大相勿怪我等疑惑。陛下既有詔令,何不等班師回朝親自冊封?」

李寒從袖中摸出一封摺子,遞給他道:「陛下深意,我等不敢妄加揣測。前些日傳此手書與我,我身為臣屬,只得遵旨。」

楊韜打開一看,果然是蕭恆筆跡。

夏雁浦一名門生道:「大相書法一絕,真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模仿了來,足夠以假亂真。」

「說得好,」李寒扭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人掃衣立起,拱手道:「臣左拾遺時鳳鳴。」

「無憑無據,誣告二品大員的罪名,你擔得起嗎?」李寒看向群臣,「倘若我假傳聖旨,目的何在?陛下回朝之後,我又要如何同他交待?私自立儲,諸位真以為我愚蠢至此,連命都不要了嗎?」

時鳳鳴突然問:「如果陛下回不來了呢?」

李寒倏地轉身看他,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他撐著膝蓋俯身,一字一句道:「安州不過蝦兵蟹將,西塞又有兩名大將坐鎮,是什麼讓你覺得,陛下會回不來?」

時鳳鳴仍跪著,卻仰頭與他對視。李寒緩緩從他面前蹲下,像要從他臉上找出什麼端倪。他雙目凝住,審視一件工藝品般,忽然道:「左拾遺,你敢不敢讓我摸摸你的臉?」

時鳳鳴目光中竄過蛇信般的光,他別過臉不看李寒。

楊韜問道:「大相這是何意?」

李寒本是猜測,如今心中更確定幾分,對秋童道:「有勞內官,一盆溫水,一張手巾。」

***

禁中角門被叫開。

一個黑斗篷跳下蒲野馬,叩開金吾衛營房的門。

金吾衛營將王慶因侍奉母疾,未同出長安,如今剛剛返京,正在收整衣物。聞聲開門,便見那人拿出一塊軍牌,道:「大將軍軍令,叫宮內宮外的人一起行動。改天換地,就在今日。」

***

李寒將手巾絞乾,敷在時鳳鳴臉上。一小會後揭下,手指從他發線邊搓拈,竟揭開一張近乎透明的薄皮。

夏雁浦蹙眉問道:「這是什麼?」

李寒不答,丟開手巾,雙手順著揭下來。那張皮沿著他臉部輪廓逐漸下脫,如蛇蛻一般。等揭到顴骨處,李寒拋手一拉,竟揭了一副假面下來!

「時鳳鳴」已然變了一副臉孔!

眾臣大驚失色。楊韜失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寒看著那副咬牙切齒的陌生面孔,微笑道:「影子。」

楊韜看向夏雁浦,卻見他也一臉驚異,想來沒料到時鳳鳴被換掉。

「多完美的一張臉。要不是我跟隨陛下有所見識,根本識不破其中玄妙。」李寒將那張面具攤開,讚嘆道,「這就是歷代『影子』暗衛的獨門技法,一副人皮面具。但發線下有兩個用來封膠的小孔。」

「時鳳鳴已經被換了,」他對夏雁浦道,「夏公,陛下登機之前,您的那位『建安侯』,是不是由范汝暉舉薦?」

夏雁浦渾身一竦,還是點頭。

「那就對了,」李寒道,「他和當時夏氏竭力推舉的『建安侯』,都是『影子』。」

夏秋聲疑問道:「果真是假的?」

李寒點頭,「『影子』本是為了幫助主子遮掩身份,做替死之用。這本就是極其不公的條律,難免使人心生怨懟。何況其中本就有野心勃勃之輩,想殺了主子,取而代之。」李寒看他一眼,嘆息道:「他們應當成功了。」

建安侯已死。

夏雁浦顫聲問道:「那公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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