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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耳根騰地熱起來,要罵他,又不知說什麼。卻見李寒微微俯身看他小腹,目光亮一下,又亮一下。

好奇了。

秦灼難得在他面前大方一回,笑問道:「要摸摸嗎?」

李寒卻蹭地站起來,將一雙袖口挽得四方四正,道:「臣先去淨手。」

說罷,他還真往銅盆前去,洗手後整理衣冠,這才從秦灼跟前站定,將右手探出來。

天氣漸冷,雖在室內,秦灼仍穿了件狐裘在身上。李寒隔著裘衣覆上手掌,只覺得皮毛厚實,並無什麼異樣。又拿左手摸了摸自己肚子,沒比對出不同,眉頭皺得更厲害。

秦灼叫他逗樂了,把狐裘掀開,露出底下的紅錦袍子。李寒便見他小腹處似藏了個小燈籠,已隆得很明顯了,但秦灼有懷許久,看上去還是小些。

李寒想著,便去掰指頭。秦灼笑道:「還想算,你知道什麼時候有的嗎?」

李寒不理,斬釘截鐵道:「五月中。」

秦灼有些吃驚,但也不好問他。李寒可是奇人,倘若真推演出他與蕭恆如何敦倫敦出的天時地利人和,他還真沒這個臉聽。

李寒不變聲色道:「臣看的脈案。」

秦灼把狐裘攏起來,李寒搓了搓被打開的手。

兩人從椅中坐下,挨得近了,李寒便能聞到他身上的淡淡艾氣。這本不是屬於秦灼的味道,但打動了李寒的鐵石心腸。他訝然發覺,秦灼此時前所未有地接近神明,他於靈妃色相、光明王相之外,新添了作為生身者的暗神化相。

集男女相於一身,李寒第一個想到的是觀音。直到他瞥見秦灼耳垂。

秦灼耳上,有一雙極淺的傷疤。

「渡白,我記得你先前問過我的耳朵。」秦灼察覺他目光,「要不要講給你聽?」

他耳上傷疤像要沁出紅。李寒摸了摸嘴,又開始撕。

秦灼拍掉他的手,這動作很像蕭恆。

李寒回過神,道:「臣那次要問,陛下可是生了老大的氣。」

秦灼說:「他又不在。」

李寒嘆道:「臣追隨陛下,亦勞煩大君,南秦風俗,多少知道一些。以陛下之諱莫如深,臣揣測,大君為了替陛下請神,扮了女相。」

秦灼笑道:「不愧是李渡白,不像別人,知道這件事,以為我發了瘋。」

兩年前,潮州的一場爭奪戰里,蕭恆身負重傷,藥石無靈,連梅道然都叫人置辦了棺材壽衣。秦灼卻不叫下葬,要請南秦主戰的靈妃。

南秦請神不同於祝神。祝神是向神明祝願,而請神則是要神明降身。在南地信仰里,請神之人甚至可以代神施布神力。

請神有一個條件,必須要有神明之物為媒介。據說高公正是光明神長子,神明離秦前曾賜下眾神衣冠。這也是為什麼南秦主祭祭天時,常扮作諸神形狀。作光明神則提王燈,作暗神則戴后冠。這是他們化身神明為人間賜福。

秦灼的阿娘甘夫人做過掌祭,有一身靈妃裝束,其中有一副七葉黃金耳璫,秦灼一直帶著做念想。

要請神,就要穿神明衣冠妝扮。

靈妃本為女者所扮,秦灼唯一有的就是那對耳璫。

山窮水盡,別無他法。

透過他的聲音,李寒已經窺見那個黑夜:

暴雨傾盆,明燭高燒。窗外如下銀刀,屋內如下金箭。蕭恆嘴唇紙白,秦灼嘴唇朱紅。蠟油滴答作響,鮮血滴答作響。雨聲沙沙,耳璫沙沙。相思的紅色沿耳洞流下,七葉黃金末,墜著一粒紅珠子。

正是那夜的某個瞬間,秦灼成為靈妃的男相,並在蕭恆的半生半死間動了凡心。李寒好歹寫過傳奇,多少了解些仙凡路數。動了凡心,就是應了劫數。

「你並不覺得穿耳無謂,這種『做女人』的姿態,你還是引以為恥。」李寒看著他,「正如這個孩子,大君喜愛它,但親身孕育,依舊叫你感到屈辱。」

「但你願意為了陛下忍受。」

秦灼不說話,呼吸有點急促。

李寒單刀直入慣了,但這迴繞了這麼一圈,才敢切入正題,道:「這就是為什麼臣說,大君此番沒有生氣。你心知不是他的錯處,但他沒護住你,你怪他沒用。」

嚴冬吃不著瓜果,勸春行宮有溫泉,多少能養出幾種。這會阿雙切了瓜進來。秦灼將碟子放到李寒跟前,搖頭道:「他不易,我體諒。換作我,也不能立時將後宮打理乾淨。但阿玠不會等他萬事俱備再出生。渡白,我得先替孩子打算。」

李寒道:「大君所言極是,臣想陛下之意亦是如此,方開勸春行宮,以待殿下平安降生。但臣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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