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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尚冷笑道:「內外教坊可是安在行宮裡的,這教坊郭都知剛鬧出這麼大的亂子,陛下就要把大王往他們眼底下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恨毒了他!」

「我這就下旨,把教坊眾人全部調回內宮接受盤查,新照顧的人,但管在南秦挑選。等把人手篩查乾淨,我立即接他回來。我每天都往行宮跑一趟,我不會……」

鄭永尚截然打斷:「陛下信誓旦旦,卻常常辜負。叫人把手伸到身邊,這就是陛下的本事。」

那人默了一會,鄭永尚嘆氣道:「也罷,大王已有妻室,陛下也早日立後,兩廂清靜。」

那人斷然道:「我做過承諾,絕不立後。」

「那你就是要他死!」鄭永尚急聲道,「你不立後,他肯和你斷、肯這麼走?」

秦灼心中突地一跳,連帶著身體一松,眼都睜開了。還不待說話,鄭永尚已沖走到床前,顫聲問:「大王醒了,還有沒有哪裡難受?」

他想搖頭,卻彎腰乾嘔起來。蕭恆快步走上來,手虛握拳,緩緩給他敲打後背。

秦灼滿心後怕,見了鄭永尚哪裡顧得旁下,忙扯住他問:「沒事?」

他神色驚恐,眼圈血紅。鄭永尚滿心酸澀,拍著他手背說:「沒事,那藥沒有損傷,小殿下康健,大王安心。」

背上那隻手不再敲打,改作緩慢地撫捋,手法熟悉又熨帖。那人不做聲,也不敢抱他,只虛虛扶著,氣息都不敢多漏一分。

秦灼不知怎麼,看見他,竟一時說不出話。半晌,只道:「人不能留。」又吸口氣,緩慢說:「她摸著我肚子了。」

他此話一出,蕭恆手勢一頓,放輕聲音:「我知道,你難不難受?」

「蕭重光,」秦灼不答,半個身子撐起來,直直盯著他,「別叫我這麼操心。」

蕭恆低聲道:「我的錯。」

秦灼沒接話,咬著嘴,兩隻眼一瞬不瞬地看了他許久,方抬手往他額上輕輕打了一下,又重新閉目躺倒。

他這番情態鄭永尚看在眼裡,心中長嘆一聲,語氣仍不怎麼好:「大王需要靜養,梁皇帝陛下先處置禍首吧。」

***

隆冬,內闈出了一樁疑案:甘露白日閉戶。

一盞茶內,龍武衛封永巷、閉宮門,鎖系涉事宮女三名、內侍五名,皆按於兩儀殿,由天子親鞫。

據史記載,如此大動干戈,只因兩儀殿失竊一隻玉瓶。闔宮眾人口徑一致,內官秋童更是語氣曖昧:「這哪是尋常玉瓶?這是大相的中秋賀禮!上頭的並蒂蓮花圖,還是陛下親研朱墨,才請動大相聖手留澤呢!」

***

秦灼在甘露殿休息,那隻香爐便挪到兩儀殿。蕭恆衣裳沒換,從香爐里捏了一指頭,放在鼻前一拈,眉心重重一跳。

鄭永尚坐在一旁,冷聲道:「不用聞了,是房中香。哪怕陛下不中用了,點上一厘,也是綿延子嗣的好藥。」

階前,瓊脂堵了嘴捆在地上。

天子背身立在她面前,並不生氣,甚至有些謹小慎微:「對他沒有妨礙?」

鄭永尚冷笑一聲:「要是尋常,他不肯幸你的宮女,半個時辰足以致死。如今小殿下在身,到底轉了脈理,能撐到我們前去。歸根結底,竟還是陛下救他一命。我們要多謝陛下留個龍種才是!」

瓊脂聽得心驚肉跳。

她在甘露外殿伺候,見天子殊遇李寒,本以為他二人有所曖昧。後來阿雙進宮,不僅貼身服侍,天子還對她罕見地與她談笑家常,她便以為這二人有情。沒想到,正主早藏在宮中,還是一地諸侯。更有甚者,竟男身孕子,懷著皇嗣!

荒唐至極,聞所未聞!

而如今,這位鄭先生當著她面公然說破,無非一個原因:她沒有嘴去告密。

死之將至。

蕭恆終於肯看她。

秋童拿掉她口中帕子,蕭恆半蹲下,平視她雙眼,沉聲道:「你自己招。我多問一句,你少一根手指。」

他從靴邊拔出匕首,在護腕上一蹭,聲音毫無起伏:「開始。」

秋童吞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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