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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也不客氣,折了折袖口開動,邊道:「臣聽聞玉升元年在潮州時,大君腿傷復發,陛下給他食補,包過一回羊肉餃子。為了去膻味,專門加了一堆艾草生薑,又取酒來釀,饒是這般,大君只賞臉吃了兩個。」

蕭恆笑道:「他打小不吃,也不是挑嘴。」

李寒心道,我也沒說什麼,這就護上了——看來局勢穩定,殿下落地不成問題。

二人餃子伴酒吃得暢快,都默契地沒有言及他事。待吃飽喝足,二人吃茶淨手,蕭恆從窗前站了,將手巾遞給他,問:「下一盤?」

窗下仍留著一盤殘局,連燭台堆蠟都沒有清理。上回二人殺到一半便至深夜,只得丟開不管。

蕭恆的棋藝是李寒教的,這個做師父的也不謙讓,從黑棋盂那邊落座,抬手請蕭恆坐下。

二人執棋殺了一會,俱是凝神不語。蕭恆落下一子,忽然問:「渡白覺得,我這次有失偏頗?」

終於來了。

都說吃人嘴短,但李寒從不管這些。青不悔是他的恩師,他尚且彈劾得毫不留情,何況只跟蕭恆據理力爭?

所以這次李寒的態度十分微妙。

他不同意,但沒有當堂反對。

無他,事涉秦灼。

朱雲基一家對秦灼做過什麼,李寒單看蕭恆態度,心裡便明了七七八八,知道蕭恆不曾出兵援秦就是盡了道義。他再冷心冷肝,也張不了這個嘴。

但從道理上看,天子行事的確不妥。

蕭恆既要廢皇帝制,便是要萬民共治天下。那先需除門閥、罷諸侯、無偏愛、絕私仇。秦、瓊、魏三地並非鄰國,而是臣屬。鄰國不涉內政,但天子有調令諸侯之權、統率諸侯之責。諸侯國民更是天子子民,興亡百姓苦。秦灼雖痛,百姓何辜?

李寒拈著黑子嘆口氣:「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陛下坐明堂,持國器,受天下供養,便當為天下證道。至少在此時,大君也好,魏公也罷,與庶民百姓並無不同。」

他從不憚在蕭恆面前講話,又道:「臣與陛下初相識,曾問陛下,天子君王,如何觀之?陛下道:不為天下主,當為天下仆;不為天下父,當為天下子。臣聞此言,如聆仙樂,遂效犬馬以資陛下。陛下多年以來,戰必身先,事必躬親,與士同袍,與民同耕。世出陛下,當代之幸。」

蕭恆道:「只是。」

李寒敲下黑子,拔了白子一城,「只是陛下私心裡,把大君放得太重了。陛下卝身為天子,公私權衡應當慎重。陛下既以百姓為父母,何忍坐視三地交兵,而父母皆浮苦海,高堂俱作炭塗?」

蕭恆不說話,手中白子如情人手指,叫他仔細地揉握。過了一會,他方道:「我對朱氏,恨不能食肉寢皮。」

「但朱氏治下的百姓並無過錯。」

蕭恆道:「朱雲基父子驕奢淫逸,並非賢明之主。留著他,才是遺害百姓。」

李寒看著他雙眼,「臣請問陛下,您心底,是真的這麼想的嗎?戰爭和庸君哪個對百姓的傷害更大,陛下真的沒有計量嗎?」

蕭恆沉默片刻,說:「但渡白,你並沒有勸諫。」

「是,因為朱雲基裡通外國,是為叛逆。陛下默許攻魏,從局勢講,也算不費兵卒除此隱患。」見蕭恆落子,李寒加大攻勢,又吃了他一城,「只是陛下,這只是臣的權衡之策,並不意味戰爭就是上上之舉。至於大君……」

李寒嘆道:「要廢帝制,首拔門閥,次則諸侯。或許一世難成,但您心裡要有數。」

蕭恆新落白子,正觸到陣眼。他靜了一會,手指才從棋上離開,「我省得。」

蕭恆瞧著棋盤,抓了一把白子在手,「少卿新擬了詔書,勒令秦軍無傷百姓。凡姦殺淫掠者,上至政君下至士卒,罪在無赦。我信他,故不干涉。」

「南魏百姓如背鄉而逃,中原州郡開關,接納入境。」蕭恆落下最後一子,一字一頓。

「但是,不能進京。」

***

蕭恆回來時,秦灼已用過午膳,正歪在竹椅里看冊子。蕭恆瞧炭灰滿了,先拿鉗子撥了撥,覺得有些嗆鼻,又把炭盆踢遠了些,問:「在瞧什麼?」

秦灼揚了揚手,蕭恆便看清封皮,《俏李郎情挑蕭鎮西》。

蕭恆額角抽了一抽,端起他剩下的半盞棗水,吃了一口問:「瞧到哪了?」

秦灼笑吟吟道:「到你二人西塞帳暖度春宵,邊關雲雨會襄王。」

蕭恆大聲嗆咳起來。

秦灼哈哈大笑。

蕭恆見他正得意,伸手要去搶書,秦灼抬臂一躲,故意逗他:「渡白跟你去西塞才多大,十八還是十九?虧你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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