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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又回到那個雨夜,秦灼立在城頭,一轉青石扳指,在雨中紋絲不動。

雨里灰藍旗幟暗如烏雲,雲頭似有閃電,將那女子打得渾身雪亮。他冒著雨睜眼去看,竟是她頭上頸上腕上的白銀,像戴了滿身月光。

他聽見開城門似一聲巨響。

牆頭馬上,兩人雙雙拉滿了弓。

天驟然暗下去,黑得幾乎難見五指,就是這時,他聽見秦灼松弦的聲音。

黑夜中迸出一束火光。

沒有射空,也沒有射中,兩箭竟如磁石相吸一般,箭頭當空擊在一處!

秦灼沒有停頓,連拈三羽,相繼射去。

陳子元心從胸中一提。這女土匪,竟能逼得秦灼再發連珠!

意料中的墜馬聲並未發生,陳子元正是在玉升元年的一個夏夜,見證了被歷史遺漏、卻由詩詞傳奇經久傳唱的一幕。

三枚金光迸濺,恰似火樹銀花。

同時,所有人都聽見了打鐵般清晰而有節奏的聲音:當、當、當。

第四支箭離弦同時,秦灼再射二鏃。

六發連珠,珠珠相撞,大珠小珠,共落玉盤。

忽地一道疾閃。

耳邊一聲驚雷炸響時,白光將黑雨一瞬照亮。陳子元藉此看清所有人。

雨珠順著秦灼睫毛斷線般滴落,他仍挽著落日,食指已沾血痕。他身後箭囊空空。

城下,黑馬群如精怪般,遠望竟似生了犄角。陣前女子哨了一聲,馬隊掉頭,退潮般散回去。

陳子元呼出口氣,聽秦灼贊道:「好弓法!」

女子撥馬前,放下一張金色大弓。

秦溫吉沉默了。她有所權衡時總要靜一會,再開口道:「是個厲害角色。」

「不厲害,聯姻何用?」秦灼反而打趣她,「要說厲害,哪個能比過我們政君去。你都有人收伏,我便沒這個本事?」

陳子元臉皮厚實,便打個哈哈過去:「要我說,段映藍就是看上了大王有主,以後各玩各的,也都快活。」

他要揭過去,秦溫吉卻沒有。

這話換別人說她掄鞭子就要上,可說的是她哥,如今還是個磕不得碰不得的玻璃人,只能從別的話上找氣勢:「我還沒說你!這次宴上,剛勸我別急,留待斬草除根,有人倒好,轉眼就被朱雲基激得下場。又是騎馬又是拉弓,還倒掛!你那腰現在倒掛的了嗎?我還以為你這孩子不要了!」

秦灼叫她拿住七寸,手蓋著小腹,聲音也軟和了不少:「我本以為不妨事,哪想到它這麼嬌氣。再說,朱雲基在萬國跟前借落日,我不迎戰,丟的是南秦和阿耶的臉面。」

秦溫吉冷笑道:「少拿阿耶當幌子。朱雲基問天子弓,三言兩語裡夾槍帶棒,沖的是誰別以為我聽不出來。蕭恆自己是死的?他手下的禁衛也是死的?用得著你給他出頭!」

秦灼嘆口氣:「我真不是為他。」

秦溫吉冷哼一聲。

秦灼看著屏風,輕聲道:「你真當是朱雲基激我嗎?是我要激他。」

「朱雲基的牛角疽要發作,占齊了飲酒、食鵝、好鬥、發汗,只缺一樣。」他像笑了一下,「怒火攻心。」

秦溫吉想的和他完全不在一處,驚訝道:「所以,你為了蕭重光,連來日都不等了,想這麼堂而皇之地把他斗死當場?」

秦灼不接這話,只喟道:「可惜,他命太好了。」

菊影依著人影,人如生於花中。

他抬頭問道:「你今日找了他,和他講了什麼?」

秦溫吉聽出這個「他」所指何人,忽然笑了一下,「和西瓊聯姻我本有疑慮,現在我一點也不猶豫了。」

「你們兩個,斷得越快越好。」

第23章 十九 雨來

秦灼這次縱馬已是大險,最險的還要數倒掛。整個人全靠單腿鉤在馬鞍上,這就損了腰力,他又彎弓射珠、翻上馬背,這更要腹部發力。接到珠子那一瞬,他下腹猛地劇痛,冷汗就出了一身,片刻也不敢停歇,回帳還是叫陳子元背下來的。灌下湯藥後也無力說話,只覺得害死了這孩子,汗淚涔涔地落,完全顧不得狼狽了。

他隱約記得蕭恆闖進來,卻睜不開眼,也記不得時辰。眼前光影黑一塊白一塊,太陽似乎把世界炙烤成飛灰,蕭恆抱著他,他倆一塊魂飛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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