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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聲並未代梁出場,而是以姓氏出戰。他並非皇室,更不能張龍旗,蕭恆便替他取了面黑色小旗,李寒又蘸白漆為他書,寫了一個斗大的「夏」。

夏秋聲接旗笑道:「賺了陛下一件御賜、李相公一幅墨寶,非常值當。」

夏雁浦斥他:「這些都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閻王,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贏得了什麼?」

夏秋聲仰頭把卮酒飲盡,綁緊束腕,笑道:「父親,我沒說要贏。」

「三大諸侯上場,咱們大梁可是東道,哪能一個人不出?萬國皆在,魏公咄咄逼人,陛下不能和他計較,就得換人計較。」

夏雁浦眉頭仍未舒展,「雖說如此,武將堆里隨便點一個都比你強!你去逞什麼英雄!」

夏秋聲哭笑不得:「父親,各位將軍各有所長,用劍用槍或能勝他一籌,但說實話,射術一事,魏公的確鮮有敵手。當朝威名赫赫的將軍,要真輸給他……」

他壓低聲音:「丟人事小,萬一以後戰場相逢,士氣立馬短了一半。不值。」

秦灼是打到臉上不得不去,段映藍完全是針鋒相對連帶要看熱鬧。大梁眾人,蕭恆或可匹敵,但天子參賽,短了胸懷;梅道然弓箭不錯,但他一善輕弓,二不在場。

「我不怕輸。」夏秋聲撫著馬背,提弓上來。他那張弓足有一石,算是擦邊的強弓。

「只要輸得漂亮。」

***

一聲鼓動。

場上四騎如飛珠奔出。台下白龍玄旗矗立,林前黑、紅、赭、藍四面旗幟,迎風如飛羽。

眾人聽聞段映藍極擅弓馬,如今才知她「極」到什麼地步。

她所騎黑馬健壯,馬眼處有血紅淚槽,四蹄濺有紅色斑塊,是純種的「踏虹來」。此馬性烈,極難降服,取鐵錐、鐵鞭、匕首來馴的不在少數。即使騎了多年仍易傷人,騎者必著盔甲,馬具也須極好的銅鐵皮革打造。

而段映藍只著單衣,馬鞍、馬轡、馬鐙俱無,手中除了弓箭,只有一條金色馬鞭。

她自己便是烈馬。

秦灼多少顧忌腹中這小東西,沒有爭前,只徐徐策馬。他那匹黑馬叫作「元袍」,為他所馭多年,頗通人意,似知他不能顛簸,跑得極其平穩。

段映藍與朱雲基一前一後緊纏在先,和他隔著小半個獵場。此時,另有馬蹄聲趕上來。

那黃袍郎在他身側控韁,問道:「大公慢行,可是腿上不好?」

夏秋聲所騎不過尋常駿馬,耐力和爆發力遠輸軍馬。他和這些人相較,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

初生牛犢,敢斗猛虎。

秦灼笑道:「多謝夏郎記掛,並無大礙。只是到了時季,多少得留意。」

夏秋聲一揖馬鞭,道:「先行一步!」

少年鵝黃身影飛馳,似一束金陽下照。上林樹木繁茂,他卻擦破層層葉影,一柄金色長劍般直直刺去。

夏秋聲並沒有趕上他二人,許是馬蹄太響,震得朱雲基轉回了頭。他輕嗤一聲,隨手撥箭,回身拉開了弓。

朱雲基沙場征伐多年,濫戰好殺之名遠揚。那把鐵弓堪稱半副強弩,足以洞穿十人鐵甲。他彎弓對人,就像獵者走向獵物,下一刻就會割喉放血。

逃。

哪怕是當年的秦灼,他逼上來時,心底也有聲音嘶叫著:快逃。

而那少年毫不躲閃,迎面挽起弓箭。

朱雲基笑道:「膽氣可嘉。」

一東一西,兩箭齊發。

第20章 十六折桂

朱雲基一箭力道非常,角度也十分刁鑽。夏秋聲胸前明珠被射碎後,巨大的衝力將他卷落馬背,足在地上滾出一丈有餘。但除了些許擦破外,竟內外皆無損傷。

落馬即輸。場上黑旗拔掉,一片塵土飛揚里,夏秋聲從地上爬起來,倚著圍欄放聲大笑。

段映藍看著朱雲基胸前,馬鞭一揚,「這娃娃,前途無量。」

朱雲基低頭,見襟前無物,只濺了星點珠光。

夏秋聲輸了,輸得是名垂青史的漂亮。

朱雲基撫掌大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下了場,孤親自教他!」

「教的人不少吧。」段映藍一揮馬鞭,下句話就變了味,「我聽說秦公年少那陣,魏公沒少教他開過弓。那小身板一折騰,輪椅得廢了多少?」

朱雲基不以為忤,放聲笑起來。

段映藍一揮馬鞭,將自己胸前珠子扯下,彈珠似的掂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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